白易不知道為什麽要這麽做,他隻覺得這背後一定有天大的陰謀。很有可能上麵已經挖好了一個大坑,等著自己往裏跳。


    但沒有辦法,就算前麵等著他的是刀山火海,白易也隻好蒙著眼睛繼續往前走。對了,他還得再帶上一個傻白甜的拖油瓶。


    這個拖油瓶時不時的還可能往上麵泄露自己的行蹤。


    白易摸著下巴,盯著柳紗紗陷入了深思。


    似乎是為了轉移話題,柳紗紗從口袋裏掏出一個黃色的小方塊,抬手拋到白易手裏。


    “這什麽?”


    “綠豆糕啊,我們二號星球的特產。”


    她剝開錫紙,把黃色的小塊兒糕點塞進嘴裏。


    “挺好吃的,你嚐嚐。”


    白易看著手中那似曾相識的包裝袋,簡直哭笑不得。


    “你們這綠豆種子是從哪兒來的?”


    “當地管理員給我們的啊。他們說我們星球產的綠豆個大,好吃。每年豆子成熟的時候都會有專人來收購的。”


    這下聽懂了。


    這是把洛凡人當做精準扶貧的對象了。


    銀河聯盟經常幹這種事情。


    對於一些實在缺乏工業基礎設施的土著文明,在完成種族遷移之後,聯盟議會就會根據星球的環境特點給當地人派發一些好養活的植物種子。


    然後通過收購成熟作物的方式給予一定的經濟扶持,同時也有理由在土著發生內耗時進行幹預。


    不過他並沒有戳穿這美麗的謊言,隻是剝掉包裹在綠豆糕表麵的錫紙,將那黃色的小塊兒放進嘴裏。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沒有吃過的原因,他忽然覺得這東西確實是比記憶中的甜了些許。


    ……


    這一次的旅途比白易從隘口星係到審查辦公室還要長。


    但是柳紗紗卻沒有像阿雷爾那樣服用躍遷保護藥。她一路上跟白易有說有笑,除了吃就是睡,始終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適。


    除了上廁所的時間有點長之外……


    終於,在即將抵達旅程終點的時候,白易憋不住了。


    “你不用吃藥嗎?”


    “吃藥?吃什麽藥?我又沒病。”


    柳紗紗一臉茫然,她先是伸手碰了碰白易的額頭,緊接著又從隨身背著的挎包裏翻出個紅外溫度計,測了一下他的體溫。


    “28度?”


    “我又不是人。”


    白易拍開她的手。


    “時刻保持體溫要費電的,反正有空調也不冷,我就給關掉了。”


    “你人還怪節約的嘞。”


    柳紗紗笑道。


    “說正事兒呢。你不用吃躍遷保護藥嗎?”


    “不用啊。”


    柳紗紗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阿雷爾頓說了,我跟其他人的體質不一樣,我不用吃。”


    “你哪兒不一樣?”


    “我說我是天選之子你信嗎?”


    “我不信。”


    “我也不信。”


    柳紗紗雙手一攤。


    “但是他就是這麽說的。”


    ……


    本趟旅程的終點是一片虛無。


    這裏是銀河中心向上約1萬光年的位置。由於遠離銀盤,這裏幾乎沒有星係存在。


    這片區域被稱作費米氣泡。


    所謂費米氣泡,其實就是位於銀河中心上下兩端的巨型氣泡狀結構,這個氣泡範圍內的宇宙微波背景輻射溫度比其他地方要稍高一些。


    該區域由於最先被費米探測器發現,所以得名費米氣泡。


    按照現在的宇宙學模型,這個氣泡被認為是在600萬年前由銀心黑洞的物質噴射形成的。


    整個噴射的過程非常短暫,僅僅持續了100萬年。而後又經過500萬年的擴散,才形成了現今的費米氣泡。


    在費米氣泡的範圍之內,銀河聯盟修建了人類曆史上最大規模的深空防禦網絡。整個防禦網絡橫貫一萬光年,由大大小小近億個節點和數不勝數的炮台構成。


    在白易抵達時,整個防禦網絡仍然處在建設中期。就在此時此刻,數十億單位的勞動力仍這看不見的長城上勞作。


    整個工程被稱為黑石要塞。


    黑石要塞分為上黑石和下黑石兩個部分,分別位於銀盤垂線的上下兩端。


    但二者不同的是,下黑石是完全由生命體把控的。整個下黑石要塞由軍隊接管,直接接受銀河聯盟的指揮。


    不過作為先一步服役的防禦節點,下黑石的管理體係存在巨大的問題。


    即使黑石要塞使用了最先進的速子通訊網絡,而且通過額外的橋接做到了幾乎無視幹擾。


    但信息的延遲仍然是個要命的問題。


    更要命的是,複雜的官僚體製會加劇這個問題的嚴重性,因為不同的軍官會在收到相同的情報後,下達迥異甚至截然相反的命令。


    這使得各個節點之間的配合變得舉步維艱。


    而造成這一切的原因,說白了還是缺乏經驗。


    以往,整個銀河都沒有進行過如此規模的軍事調動,一切的體製和配套設施都需要在摸索中進行。


    哪怕是在大遠征時期,地球聯合國同時沿黃道麵對多個星係展開軍事占領。也沒有像現在這樣,操控橫跨上萬光年的幾億個節點協同作戰過。


    前線的消息在經過層層篩選後,能夠呈現到後方的已經寥寥無幾,後方的命令在層層轉達到前線時也要忍受驚人的延遲。


    指揮部在之前幾次軍事演習中就發現了這個問題。生命體的思維能力畢竟有限,即使是有機械智能的輔助,也必須將絕大部分的指揮權下放給下麵的單位。


    當戰場寬度擴大到按千光年計算的時候,戰局其實就已經陷入了一種黑箱狀態。


    戰場對指揮部是完全不透明的。坐鎮後方的將領隻能在一堆嚴重滯後並且互相矛盾的情報中篩選出有用的部分,再依靠自己的推理甚至想象力去彌補缺失的內容。


    這也是阿雷爾頓提議將白易安排到上黑石要塞的原因。


    按照他的提案,白易會接管整個黑石要塞全部的指揮權,這會跳過除現場一級指揮官之外的一切中轉人員。


    同時作為一個人工智能,隻要有足夠強勁的硬件支持,他能夠同步處理幾十億條來自不同節點的信息。將這些信息進行並列,並從中篩選出有用的部分。


    這種做法可以最大限度的減少情報在流轉過程中因為人為失誤而導致的缺失。


    這是非常激進的提案,然而銀河聯盟的議員們對此卻一無所知。


    在他們眼裏,上黑石要塞仍在按照與下黑石同樣的方案進行人員的選拔和培訓。


    地球聯合國繞過了銀河聯盟的權力監管,在其他人毫不知情的狀況下,把銀河的生命線交到了白易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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