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易今天起了個大早。


    今天是休息日,街道上的人比往常明顯少了很多。


    昨天的發現節晚會上相當多的人都喝了個酩酊大醉,恐怕現在還沒醒。


    作為一個以科研為主的外星基地,酒精這種東西自然是不可多見的。所以很多人都喜歡把握住這一年一次不限量供應的機會,把自己囤了一年的酒量一次性灌飽。


    反正也不用擔心酒精中毒的問題,既然喝不死,那就往死裏喝。


    “早上好,美森小姐。”


    “早啊,艾博農大叔。”


    白易衝著路上的熟人一一打招唿。


    在基地待著的這段日子裏,他也是認識了不少人。


    跟他想象中不同,在這個基地裏有相當一部分編外人員存在。


    這些人既不參與科研活動,也不是基地的武裝護衛。


    他們就像是生活在外星的普通人,每天過著一個尋常人的日常。


    起初白易對此感到不解,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發現這些人其實在以一種另類的方式潛移默化地影響著整個基地。


    他們過著尋常人的日常,通過清潔基地的衛生環境和管理複合農場來獲得生活物資,並通過物品售賣換取報酬。


    白易驚訝於這種外星基地內居然還存在著這種貿易,在他的印象裏這種地方的消耗品應該都是特供的才對。


    但阿雷爾告訴他,這是為了緩解實驗人員的心理壓力。他們在基地內打造了一整條的商業街,平時所有的商品售賣都在那裏進行。


    通過這種模仿地表經濟運作的方式,可以讓這些被困在基地內部,常年見不到陽光的科研人員釋放心中積累的壓力,同時也能滿足一些人懷念家鄉的需求。


    另外,基地之內鼓勵自由戀愛。


    與那些從各處調來的科研人員不同,基地內的這些普通人世代都生活在這裏。如果沒有特殊原因,他們是無法離開審查辦公室所處的這棟建築的。


    外麵的世界對他們而言隻是冰冷而致命的冰原,即使是身處於整個銀河的中心,繁華的銀河聯盟也同他們毫無瓜葛。


    阿雷爾告訴白易,這些人至少在十四代以前就生活在這裏了。


    時間已經抹平了他們對外部世界探索的欲望,盡管他們會對時不時出現的陌生麵孔感到新奇。但也僅此而已,幾乎沒有人會去思考這方世界之外的事情。


    “這聽上去好像有些殘忍,就像是寵物一樣。”


    白易隨便找了個長椅坐下,阿雷爾也跟著坐在他旁邊。


    “人生都是這樣的,普通人哪裏有自己選擇的權利?”


    阿雷爾的語氣十分平靜,一點也不像一個十幾歲的少年。


    “你在地表待過嗎?”


    他問白易。


    白易搖頭。


    “那些人並不比這裏活的高貴。”


    兩人所處的環境是一處公園。公園有人工製造的太陽穹頂,可以模擬出氣候和太陽起落的變化。


    公園正中間有一棵作為主體物的觀賞樹,這樹很像是柳樹的變種,隻是葉子是粉色的,還散發著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氣。


    阿雷爾伸手指著那棵需要三人手拉著手才能合抱住的變種柳樹。


    “地麵上的人就像這棵樹,無論自己經曆了多少的日子,無論有多高的成就。他們都被困死在了這,困死在自己生活的匣子裏。”


    “他們就不能出去嗎?”


    “當然可以了。”


    阿雷爾麵無表情。


    “你可以找一台挖機把這棵樹連根挖起,然後重新移植到其他的土壤裏,再用營養液和基因注射劑來修複整個過程中造成的損傷。”


    “但是……”


    阿裏爾雙手伸出在胸前比劃了一下。


    “把現在這顆砍了,重新買一顆新的不是更方便嗎?”


    白易張張嘴似乎是想說什麽,但話到嘴邊卻被咽了迴去。


    “你真的剛成年?”


    “不然呢?”


    怎麽感覺跟活了七八十歲一樣。


    兩人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再多糾纏,本質上來說他們隻是在閑聊而已。


    阿雷爾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然後從長凳上站起來,衝著白易招手道。


    “來吧,到時間了。”


    “到時間幹嘛?”


    白易被他的動作搞得一頭霧水。


    “跟我來就是了。”


    ……


    阿雷爾帶領著白易穿過商業街,乘著電梯來到了這棟建築的第12層。


    這一層的內部格局就像是一座商業的寫字樓,出了電梯是長長的走廊,走廊兩側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扇通向其他房間的門。


    阿雷爾帶著他一路向深處走,經過幾十個房間之後,終於在其中的一扇門前停了下來。


    砰砰砰。


    阿雷爾快速敲了三下門。


    “爸爸,我把人帶來了。”


    “門開了。”


    屋子裏的是一個俊朗的青年人,他身高兩米出頭,不算非常高。但還是比白易要高許多。


    這是很正常的。


    由於歐羅巴極低的重力,生活在這裏的人們都會長得非常高。白易那按照標準地球人身高鑄造的機械身軀,放在這兒隻能去跟中學的小男孩兒小女孩兒們比一比。


    白易不喜歡逛街,其中一個原因就是自己的身高。


    倒不是因為自卑心理,而是因為很多大姐姐都會因為白易的身高問題把他當做可愛的小正太來看。


    試問哪個1m75的男人被一幫兩米高的大姐姐當做小正太,心裏會感覺不別扭的。


    又不是人人都控八尺夫人。


    ……


    “說了多少次了,工作時間要叫我審查長。”


    “是是是,審查長大人。”


    男人側身白易兩人進來,重新關上門後,他自己則折返迴工位。


    白易坐在他對麵,兩人間隔著一張金屬製成的桌子。


    在看到對方的眼神不斷地在自己和阿內爾身上掃過時,男人率先解釋道。


    “介紹一下。我是阿雷爾頓,是阿雷爾的父親,同時也是這座基地的負責人。他之前應該有跟你提過我。”


    “提是有提過……不過也沒有細說,沒想到我們會在這種情況下見麵。”


    “哈哈。”


    阿雷爾頓笑了兩聲。


    “這孩子做事兒就是很糙,你不要管他。這次叫過你來主要是為了安排一下接下來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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