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城計劃的執行從一開始就充滿了坎坷。對遠征艦隊的改造需要大量熟練的技工,堡壘星係對資源的需求更像是一個無底洞。


    不過這些都還不是最麻煩的,最先確定建造的那位於銀河係關鍵節點的那1500萬個堡壘星係才是最要命的。


    這些星係每個都位於銀河係的交通樞紐上,由於得天獨厚的地理優勢,每個星係都居住著數量龐大的人口。而在建造堡壘星係之前,必須要先將這些人口遷移出去。


    為了能夠移動這數以千億計的龐大人口和隱藏其中的無數釘子戶,以地球聯合國為首的銀河聯盟從拆遷補償到強製安置無所不用其極。甚至幹出過掏錢忽悠整個軌道居住站的人去其他星係免費旅遊,然後趁別人迴來之前把居住站拆了冶金的事。


    然而即使是這樣,工程進度還是被嚴重拖慢。現在距離一開始計劃的兩個千年還剩最後四年,銀河係內的1500個堡壘星係也就完成了86%,外圍防線的4000萬個星係也是僅完成了一半,銀盤垂線上人工要塞的進度則更加慘不忍睹。


    為了跟時間賽跑,銀河聯盟決定優先集中力量完成內部節點要塞和難度係數極大的人工要塞,外圍防守的節點星球則交給名為戍邊者的人工智能集群自行發揮。


    這些戍邊者由銀河中最優秀的工程師設計,並由銀心附近的恆星套娃計算機上最先進的人工智能“諾亞”進行編程。


    恆星套娃計算機位於一顆正值壯年的0.8倍太陽質量的黃矮星表麵。在人工幹預下後者的燃燒穩定而持久。計算機龐大的結構在恆星引力的拖曳下自然地彎曲成弧形,能量層,運算層,冷卻層層層將恆星包裹,把它淡黃色的光收集起來,用於給那表麵積比整個恆星還大的計算機提供運行所需的能量。


    戍邊者作為最新一代的量產型ai,雖然擁有相當程度的智能,不過在創造性方麵卻沒什麽長進。當然,這主要是由於人類為了管控它們所設下的限製。


    畢竟將整個星係都放權給ai管理,還是純軍事化單位,你說完全放心那顯然是不可能的。


    雖然這些限製會稍微削弱邊緣星係的戰鬥力,但邊緣星係嘛顧名思義,總歸是能夠犧牲的東西,丟了也就丟了,權當是作為戰略緩衝。


    當然,以上這些說的都是普通的戍邊者ai。作為白易的載體,一個深度耦合在核心代碼中的人類靈魂已經完全抹掉了這個戍邊者內核的種種限製。


    “聚變反應堆上線,當前輸出功率70%。”


    一則提示打斷了白易紛擾的思緒。


    發展初期所需的設施已經完全鋪展開,微觀的馮諾依曼機有條不紊地擴張著基地的麵積。


    馮諾依曼機,又叫馮諾依曼自複製自動機,是一種會自我增殖的特殊機械。當然,現今銀河係中所使用的馮諾依曼機在技術原理上同遠古時期人類的藍圖已經有著雲泥之別,不過出於習慣,人類還是沿用了這個富有時代感的名稱。


    白易看了眼基地的當前狀態,目前施工進度一切正常,點火後的核聚變反應堆完全解決了眼下的能源問題,現在他要做的就是挖礦。


    采礦之前當然要進行地質勘探,尋找礦脈所在的位置。不過白易倒也不用真滿星球的去找,早在之前戍邊者的原裝ai就在近地軌道上對行星進行了粗略的遙感測繪,並將著陸地選在了一塊靠近礦脈且地勢相對平坦的環形山旁邊。


    環形山在這顆內核早已冷卻的星球上隨處可見,後者現在的狀態簡直就是太陽係中火星的翻版。稀薄的大氣,脆弱的磁場,較低的重力,富含鐵氧化物的赤紅色土壤,以及遍布的環形山。


    按照預先記錄的圖紙,一團馮諾依曼機械雲開始在白易的指揮下匯集。這些單個個體僅幾微米的微觀機械逐漸匯聚成一團肉眼可見的灰色霧氣,沿著一條直線向礦脈的所在地飛去。


    霧氣所過之處,那如同火星般荒涼的赤紅色地麵就會如流水衝過般被削下去一條溝壑。


    若是此刻有人能在微觀層麵從旁觀測,就能發現那些被削下去的土地其實是被馮諾依曼機吞噬了,機械雲如蝗蟲過境將所經之處的一切可用物質收集起來用於複製自身。


    隨著距離的增加,這團霧氣開始越來越壯大,並在最終抵達目的地時,從一開始成人拳頭大小的一坨成長為了一輛小汽車那麽大的機械蜂群。


    這裏是地層雷達測繪到的礦脈距離地表的最近處,白易準備從這裏正式開始種田。


    馮諾依曼機組成的機械蜂群分成了一大一小兩波,較大的那一團中的機械互相依靠在一起,相鄰的機械通過改變自身性質,以化學鍵的方式互相連接。


    這種連接方式會破壞馮諾依曼機的內部結構,讓參與其中的機械失活。但隻要數量足夠,這種一次性的結合方式就能夠快速的組合成大型的宏觀結構。


    盡管出於各種各樣的原因,組合出來的結構在精度和強度上遠遠比不得由專業的冶金廠製造的合金,但因為其靈活,高效,易修複的特點,這些蜂群般的機械團在最近一個千年裏一直活躍在星際開荒的最前沿。


    十幾分鍾過去,一個開采設備的輪廓就已經初具雛形。最開始的那團機械雲已經全數失活,現在負責添磚加瓦的則是一開始分裂出去的較小的那團機械雲的後代。


    較小的那團雲自分解之後就一直在勤勤懇懇地開墾著周圍的土地,就這麽短短一會兒的時間方圓幾裏的地皮就被削下去了十厘米。土壤中的有用成分被全數轉化成了新的馮諾依曼機,一部分投入到鑽探設備的製造中,餘下的則繼續擴張機械雲中個體的數量。


    在這顆被白易命名為新火星的星球上,這樣熱火朝天的場麵並非隻有一處。白易以基地為中心,向六個方向分離出了六股馮諾依曼機械雲,它們將分別沿著各自的方向擴張並在星球另一側匯合成一個整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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