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籠罩著江河於村莊。


    村內燈火,在叫喊中明滅不寫。


    一聽到窗外的唿喊,本在房屋裏商討的淩浪涯和許棱,二話不說推開房門直接衝了出去。


    剛出房門,隻見村長許老翁已經站在了門外,他的衣著還是淩浪涯初見時的打扮,顯然也是通宵未曾入睡。


    許老翁看到兩人從同一個地方出來,再看到許棱不自然的神情,頓時猜到是什麽迴事,怒罵道:“你這小子,為何要嚇唬這少年。快,你快帶他走。”


    許棱急道:“爹,這小兄弟認識修行者,也許可以幫助我們。你別忘了,我的命也是修行者救的啊。而且,我也想為兄弟們報仇。”


    說到最後一句時,言語間滿是不甘心。


    “報仇?”許老翁道:“就憑你這在河裏打滾的實力?我是村長,這裏交給我,你給我滾一邊去。”


    淩浪涯感覺到,許老翁說話之時急促不已,而他的言語雖然不留情麵,但顯然是知曉發生了何事,因此一直想把家中的獨子趕走。


    這時,許氏也跑了出來,手裏挽著一個厚重包袱,她一看到許棱就立刻把包袱給他,語帶哭聲道:“兒啊,你快點走吧。那怪物來報複我們了,你快走吧。”


    感受到包袱的沉甸甸,顯然老兩口方才在屋內一直替許棱收拾。也許本來是等到天亮再給他的,沒想到那怪物竟然這麽快就來到。


    許棱哭道:“爹,娘,我們一起走吧。等那怪物跑了,我們再迴來吧。”


    許老翁站在村口,看著村內的燈火四起,歎一聲道:“正如你放不下和你一起長大的兄弟,我又如何能放得下,那些和我一起活到這歲數的老家夥。”


    聞得此言,淩浪涯一愣,心有所感。


    那些早已死去的青壯,是和許棱一起長大的同伴兄弟。


    那些如今尚在的老人,又何嚐不是和許老翁一起長大到老的同伴兄弟。


    他們曾經在這個小漁村裏,忙時捕魚,閑時遊泳,日出遊玩,日落同歸,度過那無數個晨昏。


    如今,這老一輩的兒女,都死在了怪物的口中,唯有許棱活著。


    如今,這老一輩的村民,皆以白發人送黑發人,卻再也沒有人給他們送終。


    恰在此時,村內響起了陣陣急促腳步聲,整個小漁村的老人老婦,皆是手裏拿著魚叉菜刀等工具,來到了許老翁的屋前。


    老翁持魚叉,老婦舉火把。


    其中一個老人,看到許老翁,急道:“許老頭,我們來了。”


    許老翁急道:“莫老頭,不是讓你們走嗎?既然明天太遲,那就現在走啊。你們這群家夥,連我這村長的命令都不聽嗎?”


    被叫做莫老頭的老漢道:“嘿嘿,許老頭,你就別拿村長壓我們了。我當年隻是覺得做村長麻煩,才不和你爭村長的位置。”


    有老婦舉著火把,補充道:“而且,這裏是我們的家,我們還能走去哪裏?”


    其他人皆是紛擾吵雜,一時之間竟沒有人想逃。


    許老翁急了,再度重複道:“我死了,還有兒子給我送終,可是你們死了,就連香火都斷絕了,這對得起列祖列宗嗎?”


    “誰說我們沒有人送終了。”莫老頭罵罵咧咧,“小柱娃,給我過來。”


    人群裏跑出來一個五六歲的小孩童,手裏拿著一根短木棍,那是平時和同伴玩耍的用具。


    那孩童揮舞著木棍,天真道:“爺爺,我不走,我和你們一起打怪物,為爹爹報仇。”


    莫老頭揉了一把他的發髻,道:“你爹爹是我兒子,為兒子報仇的事,當然得老子來。等會,你就跟著許叔叔,一起先離開村子,等過一段日子沒事了再迴來。”


    那孩童不依不撓,想要陪伴在老人身邊,然而老人已經把他推到了許棱身邊。


    不僅是莫老頭如此,村裏其他人也把能走路的孩童,都送到了許棱身邊,而那些尚未能走路的,皆是由一個老婦或是中年婦女抱著,同樣被放到了許棱身邊。


    如此一來,頓時分成了兩支明顯的隊伍。


    一支是由莫老頭帶領的,是全村的男性老人和幾個老婦,而另一支則是由許棱為首的帶領著全村中年婦女和孩童。


    莫老頭看著門口沒動的許老翁,道:“現在,小一輩就由你兒子帶走,也算給我們留點香火。至於我們這群老家夥,你也不用趕了,趕也趕不走,你也知道我們的脾氣。”


    許棱道:“爹,我們一起走吧,活著比什麽都重要啊。”


    許老翁看著唯一活著的兒子,忽而轉身走到門後,取出了一把磨得發亮的魚叉,走到了莫老頭身邊。


    一旁的許氏,眼帶淚花地看了一會許棱,柔聲道:“棱兒,你是我們村裏唯一的壯丁了,記得照顧好這些嬸嬸嫂嫂,還有你的這些子侄。”


    言罷,她狠心轉身,站到了許老翁身旁。


    許棱急得大哭,雙膝跪地,懇求老人一同離開。


    許老翁道:“兒啊,就聽你娘的話,快些離開吧,別再耽誤了。還有,把這名少年也一起帶走,別誤了人家的性命。”


    許棱聞之,隻好站起身來,祈求地把目光看向淩浪涯,希望他真的沒看錯人,能夠幫助自己。


    此時,莫老頭看著那把發亮的魚叉,同樣舉起自己的鐵刀,笑道:“行啊,許老頭,偷偷做好準備,又想搶我的風頭。”


    許老翁做了抉擇,也就不再猶豫,道:“這麽多年,你哪一次比得過我?這一次,殺了那怪物的,終究還是我。”


    此言一出,老人堆裏瞬間響起了起哄聲,紛紛有人在揶揄兩人。


    淚眼朦朧的漢子許棱怔怔地看著這群老人,仿佛看到了他和同齡同伴們一起闖蕩平渡河的日子。


    一直沉默不語的淩浪涯,看到的不是一群遲暮的垂死老人,uu看書 .ukashu 而是一群年輕力壯的小夥子,為其所言所行深深感動。


    恰在此時,岸邊的房屋坍塌一片,那從河底上來的怪物,聞著人語響而來。


    “棱兒,你要記得,有些事比命更重要。例如,現在。”


    言罷,許老翁一揮魚叉,當先走向那怪物巨蟒,其繼續朗聲道:“莫老頭,就讓這怪物瞧瞧,我們男兒翻江倒海的風采。”


    莫老頭提起鐵刀,緊隨其後道:“嘿嘿,來咧。許老大,這迴抓了大魚,可別忘了給我一個魚頭啊。”


    這句話,許老翁很多年前聽過,那是他們和許棱一樣年紀的時候。


    很多年前,他們也曾是這片河流水域上,翻江倒海的男兒漢。


    很多年後,年輕力壯的小夥成了白發蒼蒼的老人。


    歲月催人老,不曾老人心。


    一群老人,手提兵器,衝向迎麵而來的巨蟒。


    一如當年,中流擊水。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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