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穹上的圓月,依舊照著人間。


    懷中人的體溫,漸漸變得冰冷。


    淩浪涯想起方才雷興和常留留被偷襲的場景,隻覺得那兩人實力強大,並不在雷興之下,頓時搖頭道:“我不知曉,莫非前輩知道?”


    “你可聽清那兩人臨去之言?”雷興問道。


    那兩人臨去之時,一人分別說了一句話,顯然是借助修行之力來說的,所以才會顯得如此清晰,以至於淩浪涯一直還記得。


    “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矣。”


    “行屍走肉者,雖死猶存矣。”


    淩浪涯問道:“不知道這兩句話,究竟是何意?”


    “你可曾聽聞,黯行者?”雷興歎道。


    見得淩浪涯搖頭,雷興解釋道:“正如人道中,有黑白兩道的江湖門派。天聖兩道中,同樣也有著黑道勢力,那便是黯行者勢力。和我等自詡正派,實則三教九流,諸子百家林立不一樣,黯行者乃是統一的勢力,其實力之強大和隱秘,甚至不是單獨的一個三教九流可以抗衡,甚至於要數家聯合方有勝算。”


    聽聞連三教九流的實力,都不能單獨抗衡,淩浪涯不禁感到其實力之恐怖。當時,小小的小說家四大門派,已然讓他勞累得焦頭爛額,更何況這樣的龐大勢力。


    附屬門派,隱世宗門,黯行者勢力,這三道之中,究竟還有多少他未知之事。


    一統三道,顛覆七朝,這條路究竟還有多遠。


    淩浪涯不禁歎息一聲,這黯行者勢力如此強大,竟然能夠成為三教九流之敵,那是不是也意味著,倘若自己要走上這條路,也必須要麵對他們。


    雷興以為他的歎息,乃是害怕黯行者實力,不禁解釋道:“不過,你也可以放心。三教九流、諸子百家雖然你爭我鬥,但對於此等為禍世間的黯行者都是一致的。那就是隻要發現黯行者,無論三道中處於何種爭鬥,都必須優先消滅他們。”


    淩浪涯迴過神來,想了想,道:“方才那兩人一擊就走,毫不留戀,莫非也是怕驚雷山脈的隱世宗門發現,惹來殺身之禍?”


    雷興點頭道:“恐怕是如此。她竟然能夠從普通農戶,如此迅速學得一身本領,恐怕也是因為被黯行者所蠱惑。方才我和她爭鬥,正處於上風之時,而她憑借一物,卻能冰封於我,恐怕也是拜黯行者所賜。”


    淩浪涯順著他所指,低頭才發現,在雷興的腹中,有著一個拇指大小的白色洞口,其上正有著寒氣噴出,顯然那物已經深入雷興腹中,隻是被他強大的修為暫時壓製。


    細觀雷興神色,言語之間已有幾分辛苦,恐怕也支撐不了許久。


    雷興仿佛也猜到自己時間不多,繼續道:“她靠著從黯行者處所學來的本事,終究還是追上了我的腳步,隻是終究勝不了我。後來,她便組建了黑山寨,派人四處搶奪黑白兩道的雷炎石,想要誤我辛苦多年的基業。在我壽誕之時,又派來了如此賀禮,也隻是想先傷我心神,好求得一線勝利。”


    淩浪涯細細想來,聯想起這件事情中各人話語,終於明白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白發老嫗常留留深知一人打不過雷興,便開始四處招攬人手,強大自己的實力。她成立黑山寨,讓黑霸虎三人擔任寨主,與雷興統馭的黑白兩道相抗衡,同時又招攬了甲影和培育了十多名修行者暗衛,就是為了針對雷氏一族的修行者。


    如此想來,黑白兩道的雷炎石不斷被盜取,恐怕也是甲影等暗衛所為。


    到了雷興壽誕臨近之日,常留留拜托順達鏢局,把七棺六屍的壽禮運往雷府,就是為了從心神上先打擊雷興,最後在這黑山之巔,借助了黯行者的力量,要與雷興一絕死戰。


    此等謀劃,何其長遠和深思熟慮,果然不愧是軍師之名。


    五十多年的經曆,讓一名普通的農家女,成為這樣的一方霸主,其間心酸和痛苦,恐怕也不足為人道也。


    他又驀然想起甲影所行之事,為了報恩,可以冒著生命危險,付出如此大的代價。而常留留為了報仇,同樣耗費了五十年歲,終究還是付出生命。


    這人世間,恩怨何時了。


    生死之間,恩怨是否會兩清。


    淩浪涯頗有感慨,一時陷入了沉思中,直到雷興不斷咳嗽,才迴過神來。


    雷興言語至此,把生平經曆之事和常留留的恩怨,都逐一告知了淩浪涯,此刻體內傷勢終於忍不住,腹間的寒冰又重新蔓延開來。


    雷興深感時辰不多,吩咐道:“淩兄弟,該言已言盡。若我死後,若你願意,麻煩你將我二人葬於這黑山之巔,也不負你我相識一場。至於往後雷府興衰,便由他們鬧騰去吧。”


    淩浪涯心中感受,為這恩怨糾纏數十載的兩個老人。


    雷興道:“倘若你有機緣,見到法家之主,煩請告知他一聲。雷興兒答應他之事,並沒有食言。隻可惜,我再也見不到他了。”


    言罷,雷興掙紮著坐起來,把常留留抱在懷裏,將手中玉佩輕拿起,道:“這玉佩,乃是當年少主贈予我,相傳乃是某個亡國貴族之物。當年我贈予她,乃為定情之物。壽誕之日,她給我的信中言明,玉佩斷裂,正如恩怨兩清。”


    淩浪涯恍然大悟,難怪當日雷興能猜出順達鏢局丟了一物,原來信中早已言明。


    觀察良久,雷興把玉佩放於白發老嫗的懷中。


    他的動作很清,仿佛不想驚醒懷中的人兒。


    玉佩藏懷中,而主人已不覺。


    雷興抱著常留留,一動不動,相擁長眠。


    雷興臨終言道:“隻願常留相見麵,未懼此生有恩怨。”


    五十載恩怨,以死亡而告終。


    圓月清朗時,夜風過山巔,淚水落兩行。


    淩浪涯悲傷地立在當場,看著這糾纏不清的兩人,想起這段時日來所遇見的恩怨之事,心中也是傷感不已,uu看書 ww.uuanshu.co 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


    獨坐山巔上,圓月已低垂。


    淩浪涯終於迴過神來,看到此地山巔堅硬,便運用體內玄氣,用老鏢頭的刀砍斷許多巨石,將其碎裂成石塊。


    他將雷興和常留留的屍首放於山巔平台之上,繼而搬來不少碎石將其掩埋,勉強將其當做墳墓。


    黑山之巔上,有新墳悄立。


    墳內兩人擁,墳外無青草。


    圓月如燈燭,風雨吟挽歌。


    誰人曾跪拜,淚落成兩行。


    淩浪涯在墳前跪拜良久,想起今夜之事終於了結,便拾起老鏢頭刀,獨自傷感下山去。


    一路下山,再無風雨阻擋。


    正當他行至山腰,返迴到茅屋之前時,忽而山林陰暗處,十多人同時出現,擋住了他的去路。


    為首一人,冷漠道:“我等你許久了,從今天起,你便退出暗祭吧。”


    ——未完,待續——


    百家祭


    百家祭 https://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百家祭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傷痕穀主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傷痕穀主並收藏百家祭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