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箭已離弦,箭雨無情。


    在烈刀門東院狹窄的天井裏,除了淩浪涯、胡虛和紀天三名刺客之外,更多的是代替烈刀門弟子巡夜的河魚幫弟子。


    這些河魚幫弟子,他們不過是想攀上烈刀門的大腿而選擇服從,平日幫烈刀門運送油脂等物料賺點辛苦錢,這幾天奉命來烈刀門巡夜,不過吃了一頓盛宴而已。他們本以為過幾天會得到烈刀的賞賜,待得返迴河魚幫也好有些吹噓的資本。


    更何況在今夜,有刺客突然闖入烈刀門,他們河魚幫弟子可謂是盡心盡力地抓捕刺客。雖然沒有生命之憂,但也受傷無數,怎麽說也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之事。


    可是,他們從來沒有想過,傍晚的那一頓盛宴,會是他們人生的最後一頓晚餐。


    可是,他們從來沒有想過,那些無情的箭雨,會落在他們的身上。


    當第一根箭插在河魚幫弟子肩膀上時,那名弟子痛喊一聲後跌倒在地,旁邊的弟子不過以為屋簷上的人沒有瞄準而錯手傷人罷了。


    當第二根箭插在河魚幫弟子脖子上時,那名弟子臨死也想不明白,為何自己人的箭會落在自己人的身上,可是他已經沒有機會去想了。


    當第三根箭被一名河魚幫弟子用劍擋開時,那名弟子勃然大怒地看向屋簷的持箭黑衣人,卻迎上了他冰冷無情的目光和下一根冷箭。


    那名弟子終於想明白了,這些弓箭手並非是阻擊和追殺刺客,而是要連他們也要一起殺死。


    可是,他明白得似乎有點晚了,質問的話還沒有說出口,求饒的話還哽咽在喉嚨中,而他已經被一箭穿心,永遠地失去了生命。


    當越來越多的中箭痛喊聲傳來,當越來越多的河魚幫弟子倒下,當屍體逐漸堆積在狹小的天井中,那些卑微弱小的河魚幫弟子終於明白過來。


    在烈刀門看來,他們其實不是敵人,隻是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


    在付出了十幾條人命的代價之後,河魚幫弟子醒悟過來,已經顧不得奉命追殺淩浪涯等三人,而是想要逃出天井,逃出這個死絕之地。


    追殺刺客,他們最多傷人而不會下死手,可是在他們看來是自己人的一方,卻毫不猶豫地痛下殺手。


    河魚幫弟子大喊著,叫嚷著,手持刀劍想要衝出去,想要活下去。


    可是,東西兩側的房屋有黑衣人把守著,而且都是修行者,他們根本就不敢正麵衝擊。南北兩側的兩丈高牆,他們難以一躍而上,更何況有弓箭手擋住了他們的去路。西側的房屋被巨鎖給鎖住了,有弟子拚命地用刀想要砍斷鎖躲進屋內,但還未砍斷時已被利箭奪去了生命,隻能無力地倒在門前。


    唯一等夠逃生的,是高牆下的兩扇小木門,正當河魚幫弟子要紛紛湧向小木門逃生時,站在烈刀門少主楊雲天身後的一名黑衣人驀然站前一步,手中玄氣外露,環繞著兩團火焰。


    兩團火焰,在黑夜裏燦若煙火,落在了小木門上,猛然地燃燒起來。


    木門頃刻間變火門,河魚幫弟子沾染上火焰,不消片刻就燃燒成一個火人,痛苦得在地上直打滾。


    身陷無處可逃的絕地,猶如網中待捕的遊魚。


    眼見同門或死或傷或成火人,餘下的烈刀門弟子依舊想不明白,為何自己人會對同伴下手。可是,他們已經來不及思考這個問題了,紛紛向東跪下,遙望著高站屋頂的烈刀門少主,不斷地磕頭大喊饒命。


    楊雲天看著那些跪在屍體堆中苟延殘喘的弟子,沒有說一句。


    他忽而抬頭看天,看著綿延不盡的黑夜。


    迴答那些求饒弟子的,是新一輪的箭雨。


    黑色的夜裏,狹小的天井中,彌漫著血的味道,還有人肉的燒焦味。


    楊雲天雙手負於身後,似乎在等待著什麽。除了一句“放箭”,他沒有再說過任何話。


    待得天井中再也沒有痛苦呻吟聲,待得餘火已經燃燒殆盡,已經破落的小木門忽而被撞開,十數名黑衣人湧了進來。


    那些黑衣人手中都扛著一具屍體,他們把屍體隨意地丟棄在天井中,繼而又返身出門,不久後又扛進來一具新的屍體,又隨意地丟棄在河魚幫弟子身上。


    直到,屍體在小天井中堆積如小山;直到,鮮血在地麵匯聚成小溪流。


    此時,一名黑衣人悄然躍上了屋頂,來到了楊雲天身旁,道“少主,方才那三人一路逃走所傷的河魚幫弟子,已經被我們盡數處理,都已搬運到了天井中。”


    楊雲天點點頭,麵無表情地看著那些屍體,似乎並沒有看到那三名此刻,雖然心中不滿意,但也在自己的可控範圍內。


    楊雲天已經猜到,他們三人肯定是逃到了自己腳下的屋子內去了。


    不過他也不著急,對於他而言,既然收網捕魚,就不會有漏網之魚出現。


    楊雲天道“三位,不知在屋內可好。此刻,我們可否再詳細談談。”


    屋內沒有人聲迴應,隻有天井內的血液嘀嗒聲可聞。


    楊雲天等了片刻,也不打算第二遍,對身旁的獨眼麻衣人道“兄台,麻煩你了。”


    獨目麻衣人看了一眼濃鬱夜色,方緩道“收網捕魚,斬草除根,做得不錯。接下來的收尾,就交給我來處理吧。”


    麻衣人往前數步,站在屋簷前,居高臨下看著腳下的屍體堆,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半掌大的黑色瓷瓶。他小心翼翼地把瓷瓶蓋子掀開,心疼地道“真是可惜了。”


    言罷,他驟然把瓷瓶遠遠往天井上空一丟,待得那瓷瓶將要落地之時,手中一道氣勁閃出擊向瓷瓶。


    瓷瓶應聲而碎,無數的綠色粉末飄灑而出。


    綠色粉末在麻衣人氣勁的控製下,從空中鋪散開來猶如綢布,u看書 .uuanshu 漂浮在天井下方,緩緩地落在屍體上。


    那些沾染上綠色粉末的屍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化消失,散發出一陣陣惡臭的氣味。


    衣服腐爛,肉體消散,白骨化塵,血液幹涸。


    綠粉沾屍,寸骨不存。


    黑夜越來越短,屍體越來越少,最終消失不見。


    烈刀門東院天井,一片幹幹淨淨,似乎什麽都沒有發生。


    隻有那些散落各地的斷刀殘劍,證明它們的人來過此地。


    麻衣人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就像一個手工匠人看著自己滿意的作品。


    隻是,麻衣人沒有看到,所有黑衣人都在恐懼地看著他。哪怕是楊雲天,也下意識地往向旁挪了一步。


    自從和淩浪涯一戰之後,一直站在西側屋頂的熱槍門少主朱秀兒,和楊雲天等人隔著天井相對。


    她知道楊雲天會有後手,可是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待得看完收網捕魚的整個過程,朱秀兒直接跌坐在屋頂之上,沉默不語。


    她的火紅櫻槍放在瓦片上,並沒有舉起來,也許是沒有勇氣再舉起來。


    良久之後,朱秀兒恐懼道“楊雲天,你好狠。”


    楊雲天微微一笑,看著對麵的人兒,看著她恐懼的眼神,柔聲道“怎麽,你也想試試?”


    恰在此時,楊雲天的屋頂下的房子,傳來一陣劇烈的震動。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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