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者,乃地下之水經年累月侵蝕所致。流水有穿石之效,因時不同,而致侵蝕程度不同。因故,地下空間互不相連,各有不同,或廣袤無際,或綺麗多姿,終成地底世界。後人見之,稱其為喀斯特地貌。


    ——胡欲言·《山河說·溶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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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長的黑夜即將過去,黎明的曙光將會到來,而所有的憂傷,都會隨之埋葬。


    曙光落在稻莊後的丘陵深處,照耀著趙宋王朝廂軍的駐紮地,呈現出一片生機勃勃。但那十幾個軍帳支離破碎,其上白色帷幕上沾滿血跡,地上橫七豎八地倒著上百具士兵屍體和無數的血眸耳鼠屍體,而士兵仍保留著死亡前的恐懼或憤怒,已無一人生還,也再也感覺不到陽光的溫暖。


    在軍帳右側,是十數個碩大的儲糧倉。而倉門早已大開,外壁破碎,露出裏麵成堆的稻穀,那是稻莊今年豐收的碩果。但這些碩果上,同樣沾滿了士兵的鮮血,猶如血粒一般,散落四周。


    在那中軍大帳中,一麵半卷地毯忽而被掀開,突兀地出現一個幽深的洞口。此時,洞中出現了兩道身影,其中一道還背著一具屍體。


    那二人艱難地爬出洞口,看著黎明的曙光,想到昨夜的驚魂遭遇,感覺猶如大夢一場,但迴頭看到背上的那具屍體,才不得不承認,昨夜之事的真實。


    這二人,自然便是從稻田溶洞中逃出生天的牛二山和水雨微。


    二人昨夜離開通道,沿著來路往迴逃,幸得所有異獸都集中在溶洞深潭,他們才有驚無險地迴到了地麵上。良久之後,二人才從驚險和悲傷中,接受現實所給予的打擊。


    二人想要將牛弘屍身帶迴當年的小村落,但隻能將其火化帶骨灰迴去,否則背著屍身上路會過於招搖。隨後,他們又看到遍地的屍體,想到倘若莊民到此,也許會被嚇壞,商量之後決意一並火化。


    當下,二人打起精神,把血眸耳鼠頭顱的獸魄取出收集,又把各處的屍體全部拖移到軍帳左側的練武場空地處。牛二山又從附近收集到一些枯木樹枝,加以各類木料堆積。此時已日過正午,二人看著練武場屍身堆積如山,又看著角落中單獨放置的牛弘屍身,心中又一陣悲痛。沉默許久,牛二山點起一把火,扔進了木料中。


    熊熊火焰,焚屍滅跡。


    那些曾經存在世間的鮮活生命,最終不過化作一抔黃土。


    待得火盡,二人又再以碎土掩埋,將餘火熄滅,避免火災發生。水雨微在營帳中找到一個瓦罐,把牛弘的骨灰放在裏麵,並封蓋好。做完這一事宜後,二人已是大汗淋漓。當下,兩人往稻莊方向走去,欲要找到淩浪涯口中所說的莫大膽。


    當他們來到稻莊西側的那間屋子時,隻見一匹瘦馬立於門口,不耐煩地打著響鼻。二人敲門,不見屋內有絲毫反應,無奈之下,隻能推門而進。隻見屋內桌上,已沒有了血跡,反倒擺滿了數碟農家小菜,但菜已經涼了,無人問津。


    二人尋遍屋前屋後,沒有找到莫大膽,反倒發現了一張壓在菜碟下的紙條。看罷紙條上粗糙的筆跡,二人才恍然大悟。


    原來,莫大膽昨夜迴到屋子後,想著淩浪涯和胡虛不過追殺一頭異獸,應當很快迴來,所以做好滿桌飯菜等待他們歸來。但等到半夜時分,仍不見蹤跡,正想出去尋找時,驀然想起他有一件緊急要事,不得不去辦,隻好先行離開,也顧不得收拾飯菜。其還說,待得淩浪涯和胡虛解決了異獸後,不妨到都城一遊,他們在都城等候相會。


    但他們是否能迴來呢?誰也不知道。


    牛二山和水雨微想著被封閉了的通道,擔憂之情難以褪去。二人商量著,總感覺是淩浪涯和胡虛救了自己,倘若不迴去看一眼,終究內心難安。隨後,二人也無心加熱飯菜,匆忙吃了幾口,又返迴軍隊駐紮地,想要再進溶洞。


    迴去,大不了,是以死報恩而已。


    臨走之時,水雨微想起淩浪涯之托,要把瘦馬帶走。可那馬雖瘦骨嶙峋,卻性子執拗,見二人並非它主人,便死活不從。毫無辦法下,水雨微忽而拿出淩浪涯給予的葫蘆蓋,在馬眼前晃了幾晃,溫柔地道:“好馬兒,乖。你家主人,讓我把你帶迴家。”


    那瘦馬看到熟悉的葫蘆蓋,知道是經常掛在自己馬脖上,也是其主人視若珍寶的物品。它猶豫了片刻,便心甘情願地跟著水雨微而去。


    二人一馬很快迴到了駐紮地,當瘦馬聞到屍體焚燒的殘留濃重氣味,發出惡心的鼻息。而牛二山把瘦馬安置在儲糧倉旁,和水雨微一起,再度進入溶洞中。


    溶洞中並沒有想象中的危險,直到二人那條迴到了石壁通道,依舊不見任何異獸蹤跡,仿佛它們從來不曾存在。但通道中牛弘殘留的血跡,uu看書 . 告訴他們事實並非如此。


    二人齊心合力把洞口的鍾乳石挪開,終於又進入了溶洞深潭中。但是,他們看到的,與昨夜之景,渾然不同。


    偌大的溶洞空間,其頂部的成千上萬根鍾乳石碎裂,全部掉落在地麵上,砸出大小不一的深坑。而在坑洞中,埋葬著數百頭的血眸耳鼠屍體。看來,都是被落在的鍾乳石砸死的。甚至,連深潭上方,洞壁正中那根巨大的鍾乳石,也從中斷裂成兩節,訴說著此地曾發生的慘烈狀況。


    唯有流水,依舊長流,而那深潭,其上漂浮著異獸殘骸,依舊幽深不見底。


    但,二人尋遍洞穴,卻不見淩浪涯和胡虛的身影。


    二人幾乎把碎落的鍾乳石翻過幾遍,還是徒勞無功。他們想不明白,哪怕就算死了,也會有屍體的吧。可如今沒有,莫非他們是掉落潭中麽。二人曾想過潛入深潭尋找,無奈皆不諳水性,隻得遺憾地原路返迴。


    待得重歸地麵,看著又是殘陽褪去。黑夜,又到來了。


    二人坐在一座尚未坍塌的軍帳內,竟不知接下來,該往何方。


    良久之後,牛二山鼓起勇氣,依舊一把鴨公嗓道:“妹子,我還是想往都城走一趟,我要找到那個莫大膽,告訴他關於淩浪涯和胡虛的事情,也許他們都死了。此外,我想起牛師哥走之前的話。確實,我們都太弱了,連淩浪涯這兩名少年都比不過。”


    見水雨微沒有說話,牛二山沉默良久,終於道:“所以,我做了一個決定。希望你不要責怪我。”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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