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緹娜的父母接觸的機會也很快就到來了。


    在準備了一份精美的雜味燉肉之後,羅伊德就和諾艾爾端著鍋跑到緹娜家裏,以“感謝對我們這些旅行者的照顧”的理由拜訪。對此對方當然不會拒絕,於是這一天的晚飯,羅伊德和諾艾爾就是和緹娜一家人一起吃的。


    飯桌上的閑聊當然不用贅述,通過這麽短短一段時間的接觸,羅伊德和諾艾爾確認了兩件事情。


    緹娜的父母是真實存在的人,不是魔法幻象或者別的類似的東西。


    緹娜也真實存在,但並非是眼前這個緹娜,而是另有其人。


    這兩件事糅合到一起,結論也就很明顯了:曾經的塔倫米爾確實有名叫緹娜的女孩存在,但這個女孩已經消失了,現在的這個“緹娜”被紅龍用魔法來替代了那個消失的女孩,成為了這對父母的女兒。現在的這個緹娜的一切社會關係,曾經都是屬於那個消失的緹娜的。


    至於那個緹娜在哪裏。


    “就是這裏了,”羅伊德手捧著光亮術,照亮了眼前的一個小墓碑,“克拉蘇斯的活做的真是糙,這麽明顯的破綻都沒遮掩一下。”


    此時已經是夜晚,從緹娜家告別的羅伊德和諾艾爾幾乎馬不停蹄地就來到了教堂旁的墓地,並且沒用多長時間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標。


    在羅伊德眼前的墓碑上,刻著有些難以辨認的文字:


    ===


    永遠懷念


    緹娜


    我們可愛的小天使,她沉眠於此。


    希望聖光保佑她的靈魂,讓她不再遭受病痛的折磨。


    ===


    “所以,真正的緹娜已經死了,”看著這塊某種意義上算得上嶄新的墓碑,諾艾爾歎息道,“甚至還沒死多久。”


    “甚至都沒有獲得一個安寧的死。”


    羅伊德望向腳下被翻開的墓穴,挖的並不太深的木坑裏躺著一個小小的木質棺材,本來裏麵應該躺著那個可憐的小女孩的屍體,但現在,這裏隻有一個空棺材,和明顯是被爪子刨開的破碎棺蓋和泥土。


    在亡靈瘟疫橫行北方的現在,這個景象意味著什麽也不必多說。看到了這個景象的羅伊德和諾艾爾心情都有些堵,他們仿佛逃跑一樣離開了墓地,但在迴到教堂門前的時候又停下了腳步。


    因為蘇斯諾拉仿佛在等待他們一樣,早早地站在了這裏。麵對這位主教無聲的邀請,羅伊德和諾艾爾自然無法拒絕,於是再一次的,他們跟著主教進入了小教堂。


    “我想,你們應該已經知道了能夠通過調查所發現的一切線索,”帶著一股焦躁的態度,蘇斯諾拉開門見山地道,“讓我們停止這種啞謎吧,你到底想要知道什麽,直接問我就好了,不要去打擾死者的安寧!”


    “打擾安寧的人不是我們,主教。”


    羅伊德此時的態度已經不像白天那麽和善,他盯著眼前這個“主教”,目光仿佛想要把他刺穿。


    “比如說,你現在的偽裝就很簡陋,”他說道,“欺詐寶珠的確是少見的魔法奇物,但是它的魔法波動反而會暴露你正在遮掩的現實,所以,在想要表達自己的坦率之前,是不是應該先以真麵目見人呢?”


    有那麽一瞬間,羅伊德覺得對方是真的想要發動攻擊,但在長時間的猶豫後,蘇斯諾拉發出了一聲長歎,接著解除了身上的魔法偽裝。


    一個被遺忘者。


    這就是蘇斯諾拉偽裝下的真實模樣。


    “這是一個痛苦的決定,”解除了偽裝的蘇斯諾拉仿佛放下了許多,他的態度變得過分輕鬆了起來,或者說,更像是自暴自棄的樣子,“我一直在嚐試欺騙自己這一切都是噩夢,但正如你所說的,欺詐寶珠能夠編織幻象,但終究也隻是欺詐,而非坦誠的真實。”


    “現在,你們要淨化我這個亡靈嗎?”


    “不,”羅伊德搖了搖頭,“我們不是血色兄弟會,沒有這樣的興趣……說起來血色兄弟會說不定已經決定和那個女妖之王合作了,可見就算是血色兄弟會,短期內也不迴來淨化你。”


    “哼哼,”蘇斯諾拉仿佛牙疼一樣哼哼了一聲,“你應該不是單純來揭破我的傷疤,然後安慰一下的吧?”


    “當然不,關於這一點我需要道歉,”羅伊德道,“接下來才是我想問的問題,主教,你來到這裏多久了?”


    “大半年。”


    蘇斯諾拉順著迴答簡述了一下自己的經曆。


    簡單來說,正如許多被遺忘者一樣,蘇斯諾拉“蘇醒”於天災肆虐的黑門21年,在以無腦的僵屍一樣的身份遊蕩了很久之後,在某一天忽然清醒。


    根據他的描述推斷,羅伊德發現,蘇斯諾拉清醒的時候要比大多數被遺忘者更早,大概就在克爾蘇加德於太陽井複活的同時,他就奪迴了自己的意誌,成為了一個“自由的亡靈”。


    在意識到自己變成亡靈之後,蘇斯諾拉十分痛苦,他曾經是一個侍奉聖光的牧師,很難接受自己居然變成了如此扭曲的存在。在對聖光的疑慮和對自身的厭惡恐懼的作用下,蘇斯諾拉逐漸遠離聖光,不再和生前一樣能夠掌控他們。他也不想在瘟疫之地遊蕩下去,於是憑借著欺詐寶珠的力量,他離開了瘟疫之地南下,在塔倫米爾住了下來。


    就好像緹娜代替了緹娜一樣,在塔倫米爾本來的老主教去世後,蘇斯諾拉也代替了曾經在這裏工作的老主教。但沒過多久,克拉蘇斯就來到了這裏,識破了他的偽裝,他本以為紅龍會消滅他這個亡靈,但克拉蘇斯沒有這麽做,反而用魔法幫他遮掩,同時交付給了他一個任務:保護好緹娜。


    再接下來的事情,就和之前主教告訴羅伊德的差不多了。


    蘇斯諾拉交代的東西和羅伊德的推斷幾乎完全吻合,至此,羅伊德已經完全能夠確認,克拉蘇斯的意思就是想讓他代替已經極不穩定的蘇斯諾拉,前來接手保護緹娜的工作。現在的問題就在於,這頭紅龍到底有沒有發現蘇斯諾拉和羅伊德發現的,在緹娜身上出現的異常。這個問題的答案,將決定紅龍這個托付的真實的態度。


    克拉蘇斯是將女孩視為重建太陽井的工具,還是其他的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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