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即使泰瑞納斯二世人望無匹,但是在阿爾薩斯幹的那些爛事兒麵前,泰瑞納斯過去的功績也會褪色,像是泰羅索斯領主這樣的人自然就會出現了。可是作為曾經米奈希爾王室的封臣,這種想要拋棄米奈希爾王室的行為,無異於背棄當初的封建誓言,必然是會被血色兄弟會裏這幫貴族和洛丹倫的忠臣們唾棄的。


    常年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天朝人可能不太能理解這種想法,但對於沒有威斯特伐利亞體係的艾澤拉斯來說,洛丹倫就是米奈希爾王室,反對米奈希爾王室稱王,那就等同於反對洛丹倫。現在對於血色兄弟會的人來說,泰羅索斯這幫人就是洛丹倫的叛徒,外加上幹的還是挖墳掘墓的活,周圍對他們的態度如何,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至於他們為什麽會找上羅伊德,原因也很簡單,這幫人在血色兄弟會內被排擠,那當然隻能找外援了。當然,這外援的對象好歹也應該是聯盟內部人員,而且有足夠力量支援他們,這麽一想,你看剛剛大勝亡靈的達拉然是不是就很適合?


    想到這裏,羅伊德就很想一口迴絕。達拉然雖然是個法師城邦,但也是洛丹倫聯盟的一員,可沒說要脫離聯盟呢。你找聯盟成員反對洛丹倫?就算六人眾集體腦子進水也不可能同意啊!


    但轉念一想,這其實正好是個機會,一個羅伊德夢寐以求的,類似當初得到肯瑞托議會成員身份的那種機會。


    隻不過,這到底是真的機會還是味穿腸毒藥,還得好好斟酌一番才是。想到這裏,羅伊德仔細地看了看眼前的泰羅索斯領主,友善地問道:“那泰羅索斯領主想要從我這裏獲得什麽樣的幫助?”


    眼前的獨眼領主祈求什麽樣的幫助,將決定羅伊德對這個還沒誕生的銀色黎明的態度。


    “我想請達拉然幫助……”獨眼領主道,“為光明使者建造一個體麵的墳墓。”


    羅伊德愣了一下,緩緩地點了點頭。


    “我會鼎力相助的。”


    ====


    正如羅伊德所猜想的一樣,攻打斯坦索姆的行動沒有邀請他和諾艾爾,當然也沒有邀請泰羅索斯。但為了表示合作的態度,達索漢還是護送著他們通過安多哈爾,來到了烏瑟爾戰死的地方,然後才離開。


    再一次迴到這裏,羅伊德和諾艾爾並肩看著周圍已經被挖開的墳墓,心情頗有些微妙。雖然知道這些被挖開的簡陋墳墓裏埋著的都是白銀之手戰死的聖騎士,那些遺骸也不是被破壞了,而是小心地轉移到了聖光之願禮拜堂的地下。但眼見著這幅刨墳掘墓的樣子,你說沒點不舒服的感覺,那也是沒人信的。


    剛剛安排完工作的獨眼領主看到羅伊德兩人站在這裏,拍了拍手,走過來站在羅伊德另一邊與他並肩,同時道:“我想,大法師一定想問我,為什麽我沒有把烏瑟爾的遺骸也轉移走?”


    羅伊德的確想要知道這個問題,他看著已經被簡單地堆起一個墳塚的烏瑟爾之墓,點了點頭,等待著對方的迴答。


    “其實理由很簡單,”泰羅索斯道,“我們需要一個標誌。”


    “標誌?”


    泰羅索斯和羅伊德並肩站立,看著來自於南邊的工匠開始修築,同時道:“阿爾薩斯的背叛是一件相當可怕的事情,不隻是洛丹倫的毀滅和亡靈天災的肆虐,最關鍵的是,他的背叛,摧毀了許多人心中的信念。”


    羅伊德有點沒聽懂這句話,但轉念一想,這話說的並非毫無理由。


    因為即使是另一個世界,阿爾薩斯在斯坦索姆的行為是對是錯也一樣是月經貼,可見這個大孝子,尤其是墮落之前的大孝子實際上在很多人心中的地位還是很高的。那麽在這個世界,作為曾經二次戰爭後新生代聖騎士中的佼佼者,完美王儲,泰瑞納斯二世的繼承者,墮落之前的阿爾薩斯在這些人心中的分量隻會更重,自然他的墮落影響也會更大。


    以他為目標的年輕人很難不去想,即使強大完美如阿爾薩斯也會墮落,如他們麵對詛咒之潮又該如何;忠誠高貴的人會痛恨阿爾薩斯的背叛,進而開始懷疑自己的忠誠和信念,畢竟如此看中欣賞的完美後輩也會如此,那一直以來堅持的信念是否真正完美無缺呢;懦弱的人會恐懼阿爾薩斯的強大力量,然後又傾慕那力量來源的偉大存在,進而更快地步入墮落,畢竟強大如阿爾薩斯都能墮落,那我又如何不能選擇同樣的路呢。


    這種混亂讓洛丹倫在天災麵前不堪一擊,而現在,劫難之後的幸存者們看著毀滅的家園,得到的解答隻有一個:仇恨。隻有投身入仇恨,才能讓這些疑慮暫時消失,可以讓他們不去顧慮靈魂深處已經出現的弱點,隻需要記住殺亡靈就好了。


    但已經產生的弱點,又怎麽可能消失呢?


    “讓仇恨控製自己,那我們將會和殘忍的獸人毫無區別,”泰羅索斯說出了烏瑟爾曾經說過的話語,“我們需要仇恨的力量,但不能讓它反噬我們自己。所以,我要讓烏瑟爾屹立在這裏,在他戰死的地方,這樣,當人們來到他的麵前的時候,就會醒悟,即使是烏瑟爾這樣的人,被仇恨控製的他也一樣不能匹敵天災。”


    “然後記起烏瑟爾的教誨?”


    獨眼領主點了點頭。


    “但忘記仇恨就真的好嗎?”


    “當然不,所以烏瑟爾一定要在這裏,守候著安多哈爾,”泰羅索斯道,“隻要安多哈爾還在天災手裏一天,那洛丹倫人就不會忘記這份仇恨。”


    “領主想的很深遠。”


    泰羅索斯搖了搖頭:“這並不是我的智慧,事實上,這是烏瑟爾和許多兄弟們戰死之後,莫格萊尼南下之前,大家一起討論出來的結果。包括轉移騎士團兄弟的遺骸,收縮力量保護聖光之願禮拜堂,還有接納難民前往南方暴風城……這些都是曾經說好的事情。”


    羅伊德頭一次聽說這件事,他不由得問道:“那現在……”


    “大法師,這也是我真正想要請求你幫助的事情,”泰羅索斯僅剩的眼睛中滿溢著悲痛和期望,“兄弟會變了,有什麽東西腐蝕了他們的靈魂,我的力量隻能勉強完成這些事情,但拯救整個兄弟會這樣艱巨的任務,我真的沒辦法完成。但能夠誅殺恐懼魔王的你,一定能夠有辦法的……對吧?”


    聽著獨眼領主幾乎是祈求語氣的話,羅伊德深受震撼,他看著眼前逐步變成自己熟悉模樣的烏瑟爾之墓,思考了良久,才緩緩點頭。


    “好,我答應你。”


    旁聽著的諾艾爾聞言皺起眉頭,抬起頭看著羅伊德想要說些什麽,但是在看到羅伊德的表情後,她無聲地歎了口氣,搖了搖頭,那些沒出口的話語,也隨著有些無奈的笑容消散在了空氣中,再無一點蹤影。


    ====


    與此同時,在恐懼魔王的亡靈壁壘,剛剛擊破了瓦裏瑪薩斯的希爾瓦娜斯發現了一具特殊的屍體。


    “女主人,”瓦裏瑪薩斯有些疑惑黑暗遊俠少見的發呆行為,“這個死去的凡人,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嗎?”


    被恐懼魔王的問題驚醒,希爾瓦娜斯橫了他一眼,接著看著那具屍體道:“恐懼魔王,你知道我和我的姐妹們是怎樣成為現在這種扭曲的……東西的嗎?”


    瓦裏瑪薩斯當然知道,不如說,他知道的比希爾瓦娜斯想象的更多。但此刻,狡詐的恐懼魔王隻是搖了搖頭,同時將目光投放在那具屍體身上,等待著希爾瓦娜斯的答案。


    希爾瓦娜斯沒有說話,但她也沒有離開。瓦裏瑪薩斯知道這是黑暗女王正在進行權衡,於是他也耐心地等待著,順便仔細地看了看這個事件的源頭——那個屍體。


    恐懼魔王很快就發現了一個令人驚訝的事實,那就是這個屍體源於一個精靈,而且看她身上的裝扮,好像是個遊俠。


    這很奇怪,因為阿爾薩斯為了報複希爾瓦娜斯對他的阻撓,將所有的遊俠的靈魂都抽了出來,轉化為了女妖。全部精靈遊俠的屍體則被拉去做成了憎惡或者其他什麽亡靈傀儡,反正沒有一個會是原來的樣子——除了希爾瓦娜斯的屍體之外。


    “她是一個蠢女人,”希爾瓦娜斯忽然開口了,“一個沉溺在虛假的愛情裏,不惜為之拋棄一切的蠢貨。但當故國有難,她還是踏上了戰場,即使周圍的人都厭棄她,鄙視她,但她依舊舉起了劍,結果就是變成了你眼前的模樣。”


    不知道為什麽,瓦裏瑪薩斯總覺得黑暗女王說的不是那具屍體,而是她自己。


    “你有重新喚醒一個亡靈的力量嗎?”


    “如果說沒有,那絕對是在欺騙你,女主人,”瓦裏瑪薩斯道,“但恕我直言,像您這樣的特例太少了,即使我喚醒她,可能也隻是喚醒了一具屍體,而不是她本人。”


    聽到這個迴答,希爾瓦娜斯陷入了沉默。恐懼魔王能感受到她的不快,但瓦裏瑪薩斯這次說的是實話,所以即使對方不高興,他也束手無策。


    恐懼魔王忐忑地等待了良久,就聽希爾瓦娜斯歎了口氣,轉過身,似乎是想要走了。瓦裏瑪薩斯沒有馬上跟上黑暗女王的步伐,他看著那具屍體,腦筋高速運轉著,思考要不要利用這個素材來完善自己的計劃。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恐懼魔王注意到那個女精靈的屍體忽然動了一下。他伸手揉了揉眼睛,再看過去,果然那屍體依舊在動,不是他的錯覺。


    “女主人!”


    瓦裏瑪薩斯喊道,希爾瓦娜斯帶著怪罪的表情轉過頭,接著她的表情凝固了。


    在黑暗女王的注視下,那個女精靈搖搖晃晃地站起身,睜開了血紅色的雙眼。她茫然了一小會兒,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接著抬頭望向還滿臉驚訝的希爾瓦娜斯。


    “遊俠將軍?”她的聲音和希爾瓦娜斯一樣已經變得沙啞,“我以為我已經……結束了。”


    “不,姐妹,”驚訝從希爾瓦娜斯的臉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飽含著喜悅的笑容,“正如你所見到的……”


    “死亡,隻是一個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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