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寒冰構築的鳳凰飛過亡靈黑潮的上空的時候,達拉然的聯軍還在拚死奮戰,忽然間,在最前線的士兵們發現,他們麵前的亡靈,無論大小都快速地從頭到腳化作冰塊,接著隻是輕輕一碰,就嘩啦啦地碎成了一地冰屑。


    這樣的場景在戰場的各處快速上演著,從天空中看,冰鳳凰的尾跡似乎帶起了一場寒冰的狂潮,將看起來不可阻擋的亡靈黑潮硬生生地頂了迴去,漆黑的大地眨眼間就被晶瑩的冰雪所覆蓋,無論生前是高尚還是罪惡,無論之前是強大還是渺小,在寒風麵前,一視同仁。


    “這就是達拉然的力量嗎?”


    看著冰消雪融後一下子變得空曠起來的奧特蘭克西麓,麥拉訥訥無言,心中滿是對剛剛所見的奇跡的震撼。和他一樣的人有很多,至少羅伊德所見的聯軍士兵們,無不對發動大型魔法的六人議會法師們投去了感激、崇敬和畏懼混合的目光。


    大法師們的法術很快結束了,他們從自己的位置上離開,雙手雙眼中的魔法光輝逐漸消散,剛剛宛若神明的感覺也隨之而去。恢複了凡人之身的大法師們來到了羅伊德的身邊,領頭的克拉蘇斯走上前來,伸手示意道:“大法師羅伊德,你還有戰利品沒有收好呢。”


    戰利品?我的?


    羅伊德帶著疑惑的表情轉過頭,看到的是單膝跪在地上的諾艾爾雙手捧起那個恐懼魔王的頭的畫麵。雖然已經變成了石頭,可那猙獰的麵目比最優秀的雕刻大師的作品還要生動,沒有任何一個人會懷疑,這塊石頭曾經是一個鮮活的頭顱,當然也不會有任何人會質疑羅伊德所立下的戰功。


    羅伊德轉頭望向克拉蘇斯,紅龍化身的法師帶著友善的笑容點了點頭。於是法師不再猶豫,上前一步,伸手接過了那個頭顱,然後單手舉起。


    “讓我們對誅魔者羅伊德獻上歡唿吧!”


    克拉蘇斯話音未落,振奮的歡唿聲已經響徹雲霄,為羅伊德,為達拉然,為六人議會,也為了這場自叛徒王子毀滅洛丹倫之後的首場勝利。


    “從今天開始,”凱爾薩斯看著被眾人圍在中間的羅伊德,輕聲說道,“就是一個新的時代了。”


    然後,血精靈的王子也張開雙臂,露出笑容,加入到了歡唿的人群當中。也因此,他沒能注意到,就在雪山的一處山坡上,一個手持魔劍的白發青年正站在那裏,凝望著山腳下歡唿的人群。


    “阿爾薩斯王子……”


    “我說了,克爾蘇加德,要叫我國王。”


    “是的,陛下……”


    克爾蘇加德使用的還是那副在奧特蘭克新獲得的身軀,他隨著阿爾薩斯的目光看了看山下,忽然提議道:“陛下,如果我們現在突襲,他們一定……”


    “用什麽突襲?就我們兩個嗎?”阿爾薩斯的反問讓大巫妖語塞,“迪瑟洛克這個蠢貨,竟然直接葬送了天災軍團這麽多的精銳……不能讓這些惡魔繼續囂張下去了!”


    “陛下的意思是……”


    “我們走,迴洛丹倫,”阿爾薩斯轉過身,麵向了洛丹倫王城的方向,“是時候清除那些惡魔,奪迴我們自己的王國了!”


    ===


    聯軍已經撤迴到了達拉然休整。


    奧特蘭克西麓的大勝讓達拉然的聲望如日中天,希爾斯布萊德丘陵和激流堡紛紛送來各種補給,還有許多北方的流亡者投奔過來。一時間達拉然的人口急劇膨脹,使得重建達拉然的計劃也不得不被提上日程,並且疾風火速地開工了。


    “每天醒來,達拉然都會變了個樣子,”克拉蘇斯從窗外收迴目光,轉過頭看著正在翻書的羅伊德,“實話實說,我真的沒想到你能做到這樣的……功績。”


    羅伊德沒理他。


    兩人所處的位置是重建的紫羅蘭城堡的某處小房間。就在窗外不遠的地方還搭著腳手架。就和達拉然其它的地方一樣,紫羅蘭城堡也在快速重建著,不同的是,人們認為一個像紫羅蘭城堡這樣的標誌性建築有助於振奮士氣,所以這裏的進度要比達拉然其他的地方快上許多。


    既然大家都在重建家園,那麽麥拉自然是跟著他家的王子跑去建設“奪日者區”去了。諾艾爾雖然和羅伊德一樣在這裏無親無朋,但卻不似羅伊德這般被“誅魔者”的名號絆住腳步,到哪都萬眾矚目,於是一大早也不知道溜哪去了。隻剩下羅伊德一個人,因為不想被當做動物園裏的猴子被圍觀,於是隻能躲在這裏翻書。


    可惜書沒翻幾頁,克拉蘇斯又找上了門來。


    “不用這麽防備我,我不是來興師問罪的,”雖然羅伊德不準備理他,但克拉蘇斯顯然有個厚臉皮,直接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我的目的是改造達拉然,而你做到的也相似,可以說,你幫助我達成了我的目的,我感謝你還來不及呢,怎麽會害你呢?”


    “我其實也沒做什麽,”羅伊德翻了一頁,“主要還是大法師們自己做出了選擇。”


    “如果沒有你的影響,凱爾薩斯會迴到達拉然嗎?血精靈們會為了守衛達拉然而戰鬥嗎?”克拉蘇斯一連串地反問,“如果不是血精靈挺身而出,達拉然的法師們會認識到自己的錯誤,選擇和血精靈並肩作戰嗎?如果沒有這份並肩作戰的情誼,血精靈和達拉然會像今天這樣在一起重建這座城市嗎?”


    羅伊德放下書,抬起頭,想看看這個紅龍到底要說什麽。


    “不要太看輕自己,親愛的羅伊德,”克拉蘇斯見羅伊德抬起頭,臉上露出了微笑,“你所做的一切都沒有白費,反而開辟了通向明天的道路,這是很偉大的功績,你大可驕傲一下。”


    “但真正的問題並沒有解決,所以我不明白你為什麽這麽樂觀,紅龍。”


    看著眼前笑容凝固了的克拉蘇斯,羅伊德是真的覺得他有點煩人。


    別人不知道,羅伊德自己可是知道自己。他來到達拉然,其實隻是因為小時候玩遊戲覺得凱爾薩斯一個為國為民的好王子最後落到那種下場很是意難平,所以才來參一手,看看能不能做出一點改變。至於什麽六人議會大法師,誅魔者的名望,他都沒期待過,都是陰差陽錯撞在自己手裏的。


    現在看起來,達拉然似乎也沒有卸磨殺驢,撤了自己這個六人議會的職的意思,這就讓羅伊德有點無奈。


    很顯然,雖然他自覺學著電影裏的洛薩那樣一個滑鏟殺了恐懼魔王這件事不怎麽漂亮,但是在其他人看來這已經是了不起的大功績。肯瑞托自然是還沒蠢到對一個能屠魔的強者過橋抽板,於是羅伊德這撿來的六人議會職位算是坐穩了,甚至不隻是坐穩了,還要被包裝成和安東尼達斯一樣的大英雄,聽說最近還在計劃給他在重建的城裏立個雕像!


    你們是真的盼我早死啊!


    名望既是資源也是包袱,現在的羅伊德,是絕無可能一溜煙跑去暴風城找他的“小確幸”的。他的一係列所作所為已經把自己推到了時代的風口浪尖,即使自覺還是個小法師,但一舉一動已經能牽扯太多人,也就沒有了之前的自如了。


    所以羅伊德才會躲在這裏看書,不隻是躲圍觀,同時也是想要盡快充實自己,以免搞出德不配位的醜事。


    “真正的問題?”克拉蘇斯收斂了笑容,想了一下,才問道,“你指什麽?”


    “魔癮,還有天災,”羅伊德沒好氣地道,“你不會連這個都想不清吧?”


    天災不用說,隻是擊退了一次南侵而已,又不是把天災滅了,未來肯定還會來的。而血精靈的魔癮更是大問題,凱爾薩斯率領精銳南下就是為了獲得聯盟的支援以及找到魔力之源。現在聯盟的資源有了,但魔力之源還沒影呢,滿腦子都是這件事的凱爾薩斯肯定還要有所行動,到時候會有什麽影響,誰也不知道。


    “至少達拉然的力量得到了最大的保存,”克拉蘇斯安慰道,“以後的事情,自然也有以後的辦法。”


    “但願如此。”羅伊德抬起頭看著克拉蘇斯,毫不掩飾對他的嫌棄,“所以沒事的話,可以走了嗎?我還想再看會兒書。”


    “當然不,”克拉蘇斯唾麵自幹,一點都沒有因為羅伊德的態度動氣的意思,“事實上,我今天是來送你一本書的。”


    “什麽書?”


    羅伊德話剛出口,書已經被克拉蘇斯送到了眼前,接過來一看,那是一本黑色封皮的書。伸手在書皮上輕輕一抹,就見一個筆墨構成的虛影緩緩站立起來,仔細一看,是個披著鬥篷,拿著法杖的人。


    “這是什麽書?”


    “一本不那麽有名,但又大名鼎鼎的書,”克拉蘇斯見到羅伊德沒有立刻打開,露出了讚許的笑,“這本書本身沒有名字,但它的作者是……梅瑞爾·冬風。”


    聽到這個名字,羅伊德不由一愣,但是他正要追問的時候,在門外忽然傳來了諾艾爾的聲音。


    “有空嗎,羅伊德,這裏有個人想要見你一下。”


    羅伊德看向克拉蘇斯,卻見這個紅龍法師直接變成一隻鳥從窗口跑了,隻好先把手頭的書收起來,然後大聲道:“有空,請客人進來吧!”


    話音未落,一個人已經風風火火地走進了屋子,並非是諾艾爾,但羅伊德已經從他身背的那把聖光之劍認出了他的身份。


    “你好,我是羅伊德·阿斯托利亞,”羅伊德站起身來,看著眼前這個高大魁梧的人類大叔,發出了友善的問候,“很高興見到您,請問您的名字?”


    “很高興見到你,大法師羅伊德,”人類大叔沉聲道,羅伊德能從他的目光裏感受到審慎的態度,“我是亞曆山德羅斯·莫格萊尼,一個失去了家園的聖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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