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鐵山上尉的高喊聲,巡山人們對視一眼,紛紛拋下了手中的火槍,舉起了長矛或者刀劍,他們組成緊密的陣型,最前麵的巡山人推開工事,接著紛紛高聲長嘯,大踏步地向著洞口發動了衝鋒。


    在山洞的深處,金迪抱著爐石,緊閉著雙眼,卻還是能感受到從洞口射入的光線一明一暗的模樣,每一次這種明暗交替,都意味著有許多巡山人衝出了洞口,同時也衝向了死亡。


    她應該發動爐石離開的。隻需要捧起爐石,集中精神,默念著迴家就好了。


    就像鐵山上尉說的那樣,她還是個孩子,前來達拉然隻是為了找個老師學魔法,所以沒必要在這裏為了聯盟付出生命——那是大人該幹的事情。


    但是,金迪·火花沒有這麽做。


    因為她知道,如果這次發動爐石走了的話,以後的金迪·火花,恐怕會失去踏出鐵爐堡的勇氣吧。就好像許許多多從工匠鎮離開,躲到鐵爐堡裏的同胞一樣,他們從穴居人的麵前跑掉了,從麻風侏儒的麵前跑掉了,從工匠鎮周圍那些可怕的汙染旁跑掉了,於是跑著跑著,他們就習慣了。


    大家都很同情侏儒。


    也願意為了失去家園的侏儒伸出援手。


    但沒人相信侏儒可以成為戰士。


    金迪·火花想起來了在斯坦恩布萊德的時候,新認識的小夥伴,那個叫諾艾爾的女孩,在自己詢問她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的時候,她的迴答。


    “因為我是個戰士。”


    迴想起當時諾艾爾那嚴肅的表情,金迪·火花轉過頭,向著洞口的方向走了幾步。


    但從洞口飄進來的血腥味讓她覺得自己仿佛要窒息了,不知不覺的,向前的腳步也停了下來。等小侏儒意識到自己紋絲未動的時候,她的雙腿已經軟的不成樣子,一點力氣都提不起來了。


    “我終究不可能是個戰士。”


    金迪聽到了自己的心聲,她跪倒在地,放開了懷裏的爐石,趴跪在了地上,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不管是誰,來救救鐵山大叔他們吧,機械之神,大工匠,麥格尼國王,聖光,誰都好,求求你們了……


    小小的侏儒工匠虔誠地祈禱著。


    然後,她就真的看到了聖光。


    ====


    星界傳送還是挺靠譜的。


    這是羅伊德在看到周圍屬於舊奧特蘭克王國的殘垣斷壁後的想法。


    這個傳承自麥迪文的法術沒有鬧任何幺蛾子,直接把三個人帶到了奧特蘭克山脈當中的舊王國領地。這個被群山包裹著的盆地和奧特蘭克山脈的其他地方沒什麽不同,都是一片白雪皚皚的景象。正所謂北國風光,千裏冰封,萬裏雪飄,從溫暖的洛丹米爾湖畔忽然來到這裏的三人組,第一感覺就是冷。


    非常冷。


    好在三個人好歹也算是超凡者了,還不至於因為這點溫度差異就打退堂鼓。


    “這裏就是曾經奧特蘭克的王都?”


    “是的,”作為唯一熟悉這裏的人,諾艾爾當仁不讓地領下了導遊的職務,“我們剛剛在的那個城堡,就是曾經的奧特蘭克騎士團的駐地。”


    羅伊德聞言迴頭看了看這個“同業人員”的基地,雖然因為奧特蘭克的風雪,這座城堡已經大部分坍塌,看不出來曾經的宏偉模樣,但城堡的大門前掛著的旗幟卻奇跡般地並沒有腐爛。上麵似乎是鷹又似乎是雕的猛禽圖案還栩栩如生,一旁的四個星星更是閃閃發亮,湊近一看,那星星竟然是用特殊的銳銀符文線繡成的,也難怪過了這麽多年依舊如此閃亮。


    “四個星星分別代表著奧特蘭克王國的四大家族,王族匹瑞諾德是一個,法庫雷斯特家族是一個,普瑞斯托是第三個,還有巴羅夫家族是第四個,”諾艾爾道,“當然,他們現在都已經成為曆史了……看到前麵那個洞了嗎?那就是我說的食人魔的屍體在的位置。”


    羅伊德順著諾艾爾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背風處的積雪裏發現了非常不自然的凹陷。走近了蹲下一看,那雪坑裏已經被凍成了冰塊的血液痕跡還有很多,但屬於食人魔的碩大屍體已經不翼而飛。


    “看來我們已經知道那些食人魔憎惡的材料是什麽了,”羅伊德站起身來,看了看幾乎可以說是到處都是的各種“空墓穴”,“如果按照諾艾爾你發現食人魔的屍體的時候算起,到今天也沒到一周的時間,亡靈製造憎惡的時間有這麽快嗎?”


    這個問題顯然沒人能迴答,畢竟他們都不懂怎麽製造一個憎惡。


    “至少這裏看起來不像是拚裝的場所,”麥拉圍著周圍繞了一圈,發表了自己的看法,“不如說,這些食人魔的屍體更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完全找不到拖拽或者拆分的痕跡,就好像他們就這麽原地忽然死掉,然後就忽然消失了。”


    羅伊德轉頭望向諾艾爾,女孩明白他的意思,搖了搖頭:“我來的時候食人魔的屍體都被風雪掩蓋了,如果不是偶然絆了一跤,我都不會發現被雪埋起來的食人魔。”


    “那看來食人魔恐怕死的要比我們想象的更早一些,也就是說,那些食人魔憎惡的組裝恐怕也比我們想象的更早,”羅伊德陷入沉思,“但……究竟是誰,為什麽會盯上這裏?”


    “站著想也沒用,”麥拉道,“我們四處找找線索吧?”


    “有理。”羅伊德拍了拍手,做了個順時針轉動的手勢,“那我們就直接……嗯?”


    “怎麽了?”


    羅伊德豎起左手,讓麥拉保持安靜,同時右手又順時針轉了一圈。


    注意到他奇怪的表現,麥拉和諾艾爾都自覺地閉上了嘴,看著羅伊德的右手又以特別緩慢的速度轉了一圈,接著在第四圈的時候停在了某個角度。


    “有意思,”羅伊德感受著體內的薩格拉斯之眼和手臂前方某個地方的共鳴,頗有種柳暗花明的感覺,“看來我們不用浪費時間去撒網式尋找了,我手指的方向似乎就是這場失蹤案的線索所在。”


    麥拉看了看羅伊德的手指,又看了看手指方向的景色——很顯然,羅伊德指向的是廢墟中最大的那個建築,也就是曾經是奧特蘭克王宮的地方。


    “你不是瞎指的?”很顯然,這種直接找“大個的”的行為很難讓人信任,至少血精靈聖騎士就很不信任,學著羅伊德的樣子晃了晃胳膊,“就這麽比劃比劃,就找到了?”


    羅伊德沒理他,直接往那邊走了過去。諾艾爾也小跑著跟了上去,經過麥拉的身邊的時候還對他吐了吐舌頭。血精靈聖騎士看著倆人就這麽莽過去,想了又想,還是歎了口氣,跟上前去,拔出箭來走在了最前頭。


    “行,最大的建築是吧,來,我帶路。”


    結果他一迴頭,就看到自己的手臂變成了半透明的,轉頭一看,羅伊德正掐著一個手勢,奧術的光輝正在他的指間不斷跳動。


    “這是什麽?”


    “十尺隱形術,”羅伊德道,“好了,讓我們大大方方地走進去吧。”


    聖騎士看了看自己已經完全變成透明的身體,再看看羅伊德手裏的奧術光輝,終於還是歎了口氣,放下了劍。


    “你會的奇怪法術真多,”三人分前後走著,聖騎士忍不住道,“而且好像都不是一個學派的,好奇怪啊。”


    “你還知道學派?”


    “這對血精靈來說是常識好嗎,就跟你們那兒的聖光一樣,”聖騎士道,“雖然我也就知道一個名字,但在奎爾薩拉斯,不會施法還能沒見過別人玩嗎?”


    羅伊德一想,也是這道理。


    正說著,三人已經進入到了那個王宮的遺跡當中。實話實說,這個奧特蘭克的王宮比起洛丹倫的實在是差太多了,從規模上來講,這“王宮”放在洛丹倫城,大概也隻能算是洛丹倫王宮前麵的鍾鼓樓。


    不過在走過外麵的門臉,進入到內部的通道後,三人眼前的景色發生了突變,明明身後不遠處還是寒冷的風雪,但眼前出現的,卻是春暖花開的花園,甚至還有一個人造湖在,仔細一看,水下還有許多觀賞魚在遊呢。


    “這是?”


    血精靈聖騎士一臉愕然地看著眼前的景色,很明顯還沒有完全接受這個反差感。可兩個法師的表情並不顯得很意外,正相反,他們的目光並沒有被眼前美麗的景色吸引過去,而是轉頭分別望向了左右兩邊,然後同時伸出手,召喚出了半透明的護盾。


    “咚!”


    左右兩側的撞擊聲幾乎同時響起,驚醒的聖騎士左右看去,才發現就在兩個法師的身前,正有一個看不出形狀的“彈藥”落在地上。聖騎士下意識地往其中一個“彈藥”的方向走了兩步,撲麵而來的複仇氣息差不點直接把他熏了個跟頭,再仔細看去,那地上的“彈藥”可不是什麽石頭鐵塊,而是一具半腐爛的殘缺屍體。


    “嘔……”


    即使也算是身經百戰了,聖騎士還是沒忍住幹嘔了一下。與此同時,花園的另一邊也響起了掌聲,轉頭望去,一個和羅伊德一樣有著高大身材,像是戰士更勝過法師的男性人類披著黑色的法袍走了出來,在他那還算帥氣的臉上,一道墨綠色的魔紋縱貫了右半邊臉,此刻還在閃爍著綠瑩瑩的光,讓這個人那扭曲的麵容散發出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詭異氣息。


    “歡迎,歡迎,”臉帶魔紋的法師緩步走過花園,踏過湖水,來到了三人三十步遠的地方,停下了腳步,“雖然我的歡迎儀式不太友善,但請相信,我是非常歡迎各位訪客前來的……”


    “畢竟,偉大的奧特蘭克的複興,總是需要幾個……見證人,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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