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在王府中第一次知道小鯉魚的事跡,是通過周祝寅的轉述,當時周祝寅故意省略掉了不少內容,導致缺失了很多的細節。才讓蘭輝郡主在腦子裏描繪出一個和小鯉魚本身一點也不像的縹緲形象。


    而這一次,蘭輝郡主就站在旁邊,親眼目睹了小鯉魚破案的整個過程。不得不說,這和她心目中幻想出來的小鯉魚有著天壤之別。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她在心中竟然隱隱的覺得,這個平凡的男人竟然比自己當初腦子裏幻想出來的人物,還要更加的讓她覺得印象深刻。


    或許就和她第一次見到屍體時候的衝擊一樣吧,無論之前聽過多少離奇的江湖故事,親眼見到的時候總是會帶給自己完全不同的體驗。


    之前蘭輝郡主在酒館裏見到小鯉魚真身的時候,心中難掩失望之情。可是現在,她反而覺得麵前這個衣著寒酸,長相無奇的小鯉魚,身上有著一股幻想中的美男子所不具有的特殊魅力。


    至於這種魅力是什麽,她卻也無法言說。


    她這次觀看破案的過程,比當時在王府中聽周祝寅講述的時候,更加的如癡如醉。


    正因如此,當周掌門忽然動手朝著小鯉魚撲過來的時候,蘭輝郡主才會大驚失色。


    然而讓她沒有想到的是,小鯉魚卻依然直直的站在原地,沒有做出任何的反應,就好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看到周掌門的拳頭,幾乎已經夠到小鯉魚的鼻子尖了,小鯉魚還是一動不動。蘭輝郡主嚇得雙手放到耳邊尖叫一聲,本能的閉上了眼睛。


    可是接下來她並沒有聽到拳頭擊中鼻子的聲音,反而是聽到了“碰”的一聲悶響,接下來就聽到眾弟子一陣驚唿。


    蘭輝郡主慢慢睜開眼睛,隻看到周掌門的拳頭幾乎在距離小鯉魚的鼻子隻能插得進一張薄紙的距離停了下來。一隻如野獸利爪般的大手,死死的鉗住了他的小臂。


    正是周祝寅的絕技————吞月手。


    蘭輝郡主急忙上前一步扯住小鯉魚的胳膊將他拉倒一旁罵道:“你這笨蛋,你怎麽不用泥鰍神功躲開啊?”


    小鯉魚笑著用下巴指了指周祝寅道:“因為在這件事裏,我隻負責找出真相,接下來就是他的事了。”


    周掌門在最後時刻被周祝寅抓住手臂,似乎也頗感意外,他保持著姿勢沒動,扭過頭問站在自己側後方的周祝寅:“周老弟,你這是何意?”


    周祝寅還是一臉不可捉摸的表情。


    周掌門道:“我早就看出來這個人根本不是你的親戚,你又何必保護他?周老弟,狂沙派是包括你我在內所有弟子的庇護所,若是此事傳出去,狂沙派在武林中的名聲必定會受損。


    狂沙派若是倒了,我們全都會再次迴到無家可歸,無處投奔的境地。周老弟,你是聰明人,我一直很器重你。現在王鄲通死了,你就是二當家,未來前途無量。


    更何況,你在酒樓裏醉生夢死的時候,是我重新給了你再次振作的機會。我可提醒你,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周祝寅終於緩緩開口,說出了自從到這裏來之後的第一句話:“我沒有忘記自己的身份……”


    周掌門的臉上微微露出喜色。


    不料周祝寅的話還有後半句:“我的身份是…………前任巡撫衙門總捕頭!”


    周掌門一怔:“你……”


    周祝寅道:“你我相識一場,我不願傷你。乖乖束手就擒莫要反抗,我帶你去官府投案。”


    周掌門冷笑道:“否則呢?”


    周祝寅沒有迴答,隻是用猛獸一般的眼神冷冷的盯著周掌門。


    周掌門道:“周老弟,你我是本家,我又對你頗為喜愛,真是不想失去你這個左膀右臂。但你現在非要擋我的路,我也隻好揮淚了……”


    周掌門猛然一個翻肘,同時用另一隻手將周祝寅擒住自己的手向上用力一托,竟然一下子就從周祝寅的手裏掙脫了出來。


    蘭輝郡主雖然看不懂雙方的武功套路,可是她聽寧秀王說過,周祝寅的吞月手幾乎可以稱得上是現在擒拿派武功中的頂級了。能夠如此輕易的掙脫周祝寅,可見這周掌門的武功絕非一般。


    其實仔細一想也不算意外,在當今武林各大門派高手環伺的環境中,還有勇氣自己開宗立派的人,哪怕隻是開一個小的門派,也需要本身有絕對過硬的功夫才可以。


    那周掌門從周祝寅的手中脫身之後,不給對方一點喘息的機會,雙拳如暴雨一般朝著周祝寅的身上打過去。


    周掌門的拳頭快到,讓蘭輝郡主甚至產生了他身上不止長了兩隻手的錯覺,還以為他眨眼間憑空多出了幾條胳膊出來。


    她心說,雖然這狂沙派的名字是因為地震偶然得來的,可是這周掌門的拳法倒是挺切合這門派名稱,的確是如颶風卷起的狂沙一般迅猛,霸道。


    周祝寅似乎也沒有料到周掌門會如此輕鬆的就從自己的手中掙脫,因此有些準備不足,麵對周掌門如此暴烈的拳法,隻能一邊後退,一邊盡力的招架。


    但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周祝寅已經逐漸的落了下風。


    雖然他很想找機會用擒拿的招數抓住對方的手,可是無奈對方的拳速太快。就如同靈蛇吐信,狸貓伸爪一樣,拳頭剛打完一拳,就如閃電一般立刻縮迴準備下一拳,根本無從擒拿。


    霎時間,幾十個迴合已經過去,周祝寅越來越難以招架,已經盡顯敗相。


    蘭輝郡主在小鯉魚身後著急的跳腳道:“喂,你怎麽不上去幫忙?”


    不料小鯉魚卻隻是依然站在原地默默的看著,一點也沒有出手的意思。蘭輝郡主再三催促,他才輕輕道:“我說過了,這是他自己的事。”


    蘭輝郡主看了看越來越難以支撐的周祝寅,狠狠跺了一腳罵道:“你們這些人真是不可理喻!”


    就在這時,周祝寅已經被逼到了牆邊,後背距離牆壁隻有不到幾步的距離了。眼看著他就要無路可退,而周掌門的拳頭絲毫沒有放緩,反而越打越快。


    忽然間,在敵人的步步緊逼之下,周祝寅出現了一個重大的失誤,將胸口的破綻完全的露給了對手。


    周掌門自然不肯放過這一機會,立刻一拳飛速的打來,直直的擊中了周祝寅的胸口。


    周祝寅被這一拳頭巨大的力量震的向後退了兩步,但同時,他的雙手也趁著對方打到自己的機會,死死的擒住了周掌門打在自己胸口上的拳頭的手腕。


    接著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景象出現了,周祝寅雙手攥住周掌門一隻手的手腕,右腳往後猛退一步,同時身子重心壓低,順勢向後一帶。周掌門的身體失去了平衡,急忙努力用腳踩住地麵,不讓自己被對方的力量帶倒。


    周掌門此時已經知道自己上了當,剛才那個破綻是周祝寅故意賣給自己的,然而現在想要再次迴身翻肘抽出自己的拳頭,卻已經是萬萬不能了。


    因為到目前為止,從周祝寅的吞月手底下逃脫過的高手雖然不止一個,可是卻沒有人從他的手下逃出過兩次。一個都沒有。


    周祝寅的兩隻手,就好像老虎的利齒咬住了羚羊的脖子一般,將周掌門的手腕完完全全的固定住。


    接下來,周祝寅後腿蹬地轉髖,用後腳跟帶動腰部,再用腰部的力量帶動雙臂,用整個身體的力量使自己旋轉起來。


    周掌門的武功本來以快速迅猛著,全仗著疾風暴雨般的拳頭打得對手沒有還手之力。可是此刻他一隻手被對方鉗住,完全無法發揮出自己的優勢。


    更何況周祝寅的吞月手中似乎還夾雜著一些摔跤的技法,他現在身體被周祝寅的力道帶的歪歪斜斜,別說反擊,甚至連站穩都很難了。


    周祝寅見時機一到,當下用盡了十成功力,將自己所有的內力都灌注到了兩隻胳膊上,他竟然將周掌門雙腳離地的掄了起來。


    接著他往後一側身,大吼一聲,原地轉了兩圈之後將周掌門對著身後的牆壁甩了出去。


    蘭輝郡主隻聽道“噗”的一聲巨響,周掌門麵朝裏狠狠的被甩到了牆壁上。由於力度過大,他的身體好似被粘到了上麵一樣,停在牆壁半截沒有下來。


    過了一會兒之後,u看書 .uukanshu 他的身體才慢慢的滑下,同時,一道濃濃的血痕出現在了他的臉部剛剛停留過的地方。


    噗通一聲,周掌門的身體摔落到牆角,滾了幾滾,仰麵朝上停了下來,揚起了一陣不小的煙塵。


    他的麵部已經被撞的模糊一片,慘不忍睹,隻有兩隻慘白的眼珠還死死的瞪著。而他的雙眼視線的正上方,恰巧是一隻沒有來得及取下的彩燈。


    彩燈下麵墜著的紅布錦帳上,用鳳舞龍飛的字體寫著新掌門冊立大點時候的祝福語————“狂沙卷武林”。


    周祝寅眼神複雜的低頭看了一眼周掌門的屍體,慢慢的轉過身想要朝著小鯉魚的方向走過來。可誰知他剛剛邁出一步,一口鮮血就從他的口中噴出。


    周掌門那擊中胸口的一拳,的確也不是白給的。


    周祝寅眼看就要摔倒在地,小鯉魚立刻輕巧的兩步便來到了他的身邊,用一隻手攙扶住他。


    周祝寅強忍痛苦道:“謝謝你,剛才沒出手。”


    小鯉魚道:“哼,你可真自私,你自己把好解決的先給解決了,把之後這麽大的麻煩留給了我。”


    周祝寅疑惑道:“什麽麻煩?”


    小鯉魚往旁邊使了個眼色,周祝寅順著他的目光往台下一看,隻見有幾十個狂沙派的弟子已經紛紛亮出了兵刃,擺出了姿勢。


    其中一個年齡與周祝寅相仿的年輕弟子,手中提著一柄長劍,站在眾人麵前真臂高唿:“兄弟們,他殺了我們的掌門,我們要報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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