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前一晚,邵府開了家宴。


    山珍海味,好酒好菜,卻誰都沒心思吃。


    賀容瓔抱著邵靜姝的胳膊,認真地叮囑道,“姐姐,我和娘親、王爺、小老虎去去就迴,你與祖母、二嬸、三嬸、弟弟妹妹們乖乖在家,不要亂跑。”


    邵靜姝麵含微笑,“好的。”


    賀容瓔又道,“娘說,孔嬤嬤年紀大了,不能奔波,讓她留在府裏。你能幫我照顧她麽?”


    邵靜姝:“沒問題。”


    拉著她的手仔細交待,“瓔兒,從明日起,每日都要穿軟甲,戴好護心鏡,除了沐浴、歇息,任何時候都不能摘下來,到哪兒都叫上侍衛,記住了麽?”


    賀王妃與瓔兒當然不會上陣殺敵,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小心無大錯。


    賀容瓔乖巧地點頭,“記住了。”


    姐妹倆說個沒完,另一邊,彭氏也紅了眼圈,“大嫂,在外照顧好自己,照顧好瓔兒和小老虎。”


    她是真不知道,自家怎麽就走到造反這一步。


    感覺暈暈乎乎的,大軍就要南下了。


    賀芳亭:“多謝三弟妹,我會的。”


    又拍拍她的手,笑道,“你是雙身子,莫要多愁多思,放開心懷,靜侯佳音。”


    是的,彭氏已有身孕,大夫說是四個月。


    邵江衡喜出望外,時常跟兩位兄長炫耀寶刀未老,洋洋得意,十分討打。


    被揍了幾次依舊管不住自己的嘴。


    邵沉鋒還好,邵淮麟感覺被挑釁,發誓一定要與金氏再生個孩子。


    勤勤懇懇理著家務的金氏,便忽然懈怠起來,好幾次起晚了,眼裏也泛著桃花。


    總之,這一陣子外麵風起雲湧,家裏卻是夫妻恩愛,異常和諧。


    二房三房的幾個小妾通房,以前還時不時鬧出點小事故,如今也安分極了。


    金氏、彭氏肉眼可見的舒心。


    賀芳亭覺得,日子麽,正該這樣過。


    “大嫂,一定要帶足了衣物藥材,免得路上需要。”


    金氏的聲音裏,有著掩飾不住的彷徨。


    她早就知道,夫君對朝廷不滿,大哥、三弟也對朝廷不滿,甚至有反意。


    可她萬萬想不到,竟然真的反了!


    如果成功,夫君封王,她為王妃,兒子們估計也能撈個王爵,滿門榮耀,祖墳冒青煙。


    如果失敗,大家一起掉腦袋。


    這幾天晚上,她愁得睡不著,夫君倒睡得香,還說她杞人憂天。


    她也不敢反駁,怕說了什麽不好的話,被上天聽見。


    賀芳亭明白她的憂慮,也握握她的手,安慰道,“二弟妹,不用擔心!”


    金氏張了張口,急切地道,“你們,你們都要平平安安!”


    賀芳亭,“一定會的!”


    她將盡自己所有的力量,去促成大業!


    坐在上首的葉老王妃跟兒子們說完,又叫了三個兒媳上前交待幾句,跟兒孫們也各自有話。


    她眼眶酸澀,但不敢落淚,因為不吉利。


    眼看天色不早,讓各房早些迴去,不要耽擱了明日的行程。


    一迴巍山院,邵沉鋒就將賀芳亭擄上了床榻,還振振有詞地道,“行軍途中,你我都得節製,先盡了性,才忍得住!”


    賀芳亭心裏也不太平靜,半推半就,極盡歡愉。


    次日出發,沿著她來鎮北王府時的路途,一路南歸。


    但這一迴走得比較快,僅用了來時三成的時間,就穿越了茫茫平原,靠近五柳關。


    然而,就在離五柳關三日行程時,一個誰也沒料到的意外發生了。


    邵沉鋒突發急病,渾身火熱,燒得神智模糊不清。


    隨軍的大夫匆忙救治,忙了大半晚,總算把他的高熱壓下去了,人依然還在昏睡。


    為避免動搖軍心,此事並未外傳,僅親信們知道。


    但是,親信們也大受打擊。


    王爺壯得像頭牛,從來不生病,怎就突然發了急病呢?怎麽看,都像是上天的警示。


    就連邵淮麟和邵江衡,也沮喪地跟賀芳亭說,邵家或許沒有天命。


    否則,當初先祖邵滿江明明有與褚世英爭天下的實力,怎會拱手相讓?


    唾手可取的江山都得不到,這一迴真能成事?


    兄弟倆的內心充滿了懷疑。


    賀芳亭也感覺,邵家這運氣不太好,書裏的邵沉鋒一直未曾打出反旗,可能也是因為總有意外讓他分神。


    拭了拭邵沉鋒的額頭,又給他掖了掖被角,邵沉鋒若有所覺,下意識握住了她的手。


    賀芳亭俯身,在他耳邊輕輕道,“放心,有我。”


    吩咐大夫們一刻不離,好生照顧。


    到隔壁帳篷淨麵上妝,換上華麗隆重的王妃服製,在侍女、親衛們的簇擁中一步步走進中軍大帳,氣定神閑地坐於主位,對士氣低沉的將領謀士們微微一笑。


    “本宮在此,便是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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