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史上的嶽飛,接到宋高宗趙構的十二道金牌時,也隻剩了兩種選擇,要麽反,要麽死。


    絕沒有中間的緩和地帶,更不可能清白脫身。


    原因很簡單,嶽飛不反、不死,就會證明皇帝有錯在先,無理取鬧。


    皇帝怎麽可能錯呢?錯的隻能是臣屬。


    現在,新帝褚中軒就將自己與鎮北王府置於如此境地,雙方都沒了退路。


    但事情本來可以不用這樣子!


    鎮北王府其實不算失禮,隻要新帝稍微容忍一點點,便不會有這尷尬事,可大臣們好話歹話說盡,他就是不聽勸!


    新帝剛愎自用、強硬固執的這一麵顯露無遺。


    首輔鄭增華看著他,下意識想起一位有名的人物,隋煬帝楊廣。


    新帝有沒有楊廣的才能,還未可知,楊廣的毛病,他是一樣不少!


    大昭的命運會走向何方?


    鄭增華不敢細想。


    剛過完年,褚中軒又加封齊劍隆為太子太傅,恩寵備至,還納了齊劍隆的妹妹進宮,封為賢妃。


    鄭增華沉思半晚,次日下朝後,單獨求見新帝。


    開門見山地道,“敢問聖上,是否要出兵朔北,問罪鎮北王府?”


    褚中軒麵色凜然,“沒錯!邵沉鋒謀害公主,又辱朕至此,若不問罪,朕有何麵目立於人世!”


    鄭增華:“世人許會誹謗聖上,說您鳥盡弓藏,兔死狗烹!”


    褚中軒聲音豁達,“隨他們說去,朕不怕。”


    心裏想的是,誰敢亂說,朕砍他頭。


    砍一個不怕,就砍十個,十個不怕,就砍百個,總有怕的時候。


    防民之口甚於防川,那是因為不夠狠。


    鄭增華:“太祖的誓言呢?”


    褚中軒笑道,“邵家先負褚家,朕算不得違誓!老大人忘了麽?順安公主死在邵家!”


    鄭增華慢慢道,“萬一,順安公主沒死呢?”


    褚中軒也想過這種可能性,輕輕鬆鬆地道,“朕連下九道詔書,邵家也不奉詔,形同謀反!”


    齊劍隆勸他,詔書萬不能發到十二,他也明白。


    因而第九道詔書,便是最後一道。


    也夠了。


    鄭增華深吸口氣,“聖上已拿定主意?”


    褚中軒笑容微微,“老大人有異議?”


    鄭增華垂下頭,苦澀地道,“並無!”


    一句致仕就在嘴邊,卻不敢說出。


    他敢肯定,他要是在此時提出致仕,新帝必然翻臉。


    看來,想要安穩退下已成奢望。


    褚中軒笑道,“那就好。糧餉一事,還要勞煩老大人。老大人去年為鎮北王府籌集糧餉,極為盡職,這迴為了朝廷,想必也不會懈怠。”


    鄭增華鄭重施禮,“聖上放心,老臣必盡全力!”


    心裏更苦了。


    籌過兩次糧餉之後,一聽糧餉二字,他就頭疼。


    何況,新帝特意點出,或者說特意威脅,他曾為鎮北王府籌集糧餉,身上平白多了個嫌疑。


    如果這次糧餉不足,新帝會懷疑他心向鎮北王府,甚至拿他治罪。


    可那是大行皇帝的命令!


    他與鎮北王府毫無牽扯!


    鄭增華很後悔今日進宮,但理智上他也知道,就是他今日不進宮,這樁苦差還是得落在他頭上。


    因為籌糧餉這件事,他做慣做熟了,逃不掉。


    既然如此,那就隻能盼著齊劍隆打贏邵沉鋒。


    褚中軒見他果然用心,便也視他為心腹,與齊劍隆密議時,經常召他一起來。


    鄭增華也想多接觸齊劍隆,好知道他的軍事水平。


    是的,齊劍隆沒打過大戰,隻打過小戰,練兵倒是練了很多年。


    兵法之道,齊劍隆也很精通,侃侃而談,有條不紊,如何行軍,如何布陣,如何進朔北,如何進攻,都有了初步的方案。


    褚中軒讚他胸有成竹,鄭增華也是心下大定。


    既有良將,又有遠勝於鎮北王府的兵力,糧餉也能勉強湊齊,優勢在朝廷,穩贏。


    隻是晚上迴到家,不知為何,忽然想起一個人,趙括。


    紙上談兵,葬送了趙國數十萬將士的趙括。


    想到這兒忙把念頭壓下,新帝不可能這麽倒黴,他也不可能這麽倒黴!


    褚中軒在盼開春,鎮北王府也在盼開春。


    但褚中軒乃大昭皇帝,運氣更好些,先盼來了喜訊。


    立春那日,鎮北王府三十六道文書送呈朝廷,內容都一樣,鎮北王與順安公主詰問褚中軒,弑殺君父之人,怎配登基為帝?


    賀芳亭編造的那個故事,完完整整記在書信中。


    有人物,有地點,顯得很真實。


    而且文書剛一到達,京城便有很多人知道事件經過,像是有人在刻意散播消息,引得滿城議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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