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鎮子中間走到鎮北麵的路不算太遠,加上年輕人的腳程快,劉全栓連同自己的兄弟一行三人很快便抵達了鎮子北麵的祖宗宅附近。


    他們剛一看到前頭出現了一口老水井,緊接著便聽到有什麽東西“噗通”落水的聲音。


    三個人中走在最前頭的劉全栓,心裏頭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


    方才那聲落水的響動是誰發出來的?


    是有人落入井裏了嗎?


    一想到落井的人很可能是那個外鄉姑娘,劉全栓此時再顧不得自己身後的兩個弟兄,腳下飛奔如離弦的箭一般朝著井邊直衝了過去。


    而被他留在身後的兩個青年,這時候放眼環顧了四周一圈後,兩人驚奇的發現不遠處的那顆大柳樹底下竟然正躺著一個人!


    這兩人見狀匆忙朝著大柳樹走過去。


    待到一靠近對方後,兩人很容易便認出來地上的那人是鎮上的楊二嫂。


    說起這位楊二嫂,鎮上的人都知道,這人的命啊實在是不好。


    早些年她在楊家做姑娘的時候,便因為是女兒身,時常得幹家務、做重活,還不討家裏人喜歡。


    等她以為自己熬出頭、好不容易嫁了人,進門後才發現丈夫竟然也是個好吃懶做愛使喚人外加嘴甜好色的貨。


    兩人成婚後沒到兩年,楊二哥就開始在外頭拈花惹草,沒少惹下風流債。


    楊二嫂一手撐著一個家,一邊還得抹著眼淚、忍氣吞聲的過日子。


    但她的命終究不好。


    等到日子一年年過去了,她卻始終沒能給楊二哥這房添下一男半女的。


    恰巧楊二哥此時又勾搭上一個年輕漂亮的姑娘,前者自然便決定送楊二嫂這個不能生養的黃臉婆來這裏換神膏了。


    這會兒兩個青年人認出了楊二嫂後,都有些疑心是誰將她從木屋裏頭救出來的。


    要知道進了木屋的人是不能被放出來的,否則會壞了規矩。


    此時的楊二嫂躺在地上有好一陣子了,她人也緩過來些氣力了。


    當她睜開眼睛發現跟前有人後,艱難的伸出左手指著左側的那口古井,對來人說道,“快,去井裏救人……救人……”


    這兩人聞言一驚。


    難道說那井裏頭真有人落水了?


    一人出聲問道,“楊二嫂,你知道落水的人是誰嗎?是不是那個人帶你出木屋的?”


    “不認識,她是個外鄉姑娘……我隻知道,是……是她救的我……你們救救她吧……”


    又渴又餓的楊二嫂,人半睜著眼睛,嘴裏隻能斷斷續續的說著話。


    另一個青年覺得她這副模樣實在是可憐,他正想著自己要不要迴家去拿些水和吃的過來,肩頭卻冷不丁的被自己的兄弟拍了一下。


    他抬頭一看,後者朝他擠眼睛、使了個眼色,偏頭示意他跟著自己朝劉全栓走去。


    這個青年迴望了一眼依然躺在地上的楊二嫂。


    他心裏雖有些猶豫,可這會兒也隻得先跟著自己的兄弟走了。


    此時最先衝到古井邊上的劉全栓,還在兩眼死盯著下方還在泛著漣漪的水麵。


    他知道肯定方才是有人墜井了。


    但這會兒井裏頭的那人始終沒有浮頭,像是直接沉到水底去了,這也是他現在不敢輕舉妄動的原因。


    要知道這口祖宗井以往也是溺死過人的,他爹娘從小就叮囑過他不能靠近這井。


    所以他自己也不知道如果等會兒井下麵真有人浮上來,他到底要不要下去救人呢?


    正在劉全栓有些手足無措的時候,他的兩個兄弟一前一後的走到了他身邊。


    “栓哥,我剛才問過柳樹底下的楊二嫂了。她說墜井的人是個外鄉姑娘……”


    “楊二嫂?什麽楊二嫂?”


    處於內心焦慮中的劉全栓,沒聽清這話便無比煩躁的隨口問了一句。


    “喏,就後頭大柳樹下麵躺著的那個。栓哥你再好好想想,咱們鎮子上那個命特別不好的楊二嫂是誰,那就是她了。”


    “栓哥你也許不記得了,楊二嫂她本來是被楊二哥送進木屋裏的,這會兒卻出了木屋。她還說是一個外鄉姑娘救的她……栓哥,我覺得這井下的人要真是你要找的姑娘,我看她八成是動了祖宗要的人,壞了規矩,這會兒才被祖宗宅給罰了……”


    他壯起膽子說的這些話還未講完,站在他前頭的劉全栓忽然一個急轉身,伸手一個猛抓揪住了他的汗衫,劈頭蓋臉的便質問道,“你剛剛說井底下的人是誰?你把話再說一遍?”


    被劉全栓揪住胸前汗衫的青年,用手要扯開對方的手,奈何力氣大不過對方隻得作罷。


    可這會兒他的強脾氣也上來了,直接開口迴懟劉全栓道,“我說井底下的那個就是你要找的外鄉姑娘!”


    “我還說她之所以會掉到井裏,都是因為多管了別人的閑事,遭了老祖宗的懲罰,這才讓她沉了井!這樣的外人,死了也是活該!都怪她自己下賤!”


    被自己這位憤怒的弟兄噴了一臉唾沫的劉全栓,揚起自己另一隻蒲扇般的大手,差點一個沒忍住就抽在了對方臉上。


    可他這會兒到底還是有理智的。


    他的弟兄說,井裏頭的那個就是他要找的人。


    現在對方已經死了,而且死的活該。


    這些話聽得他一開始有些怒氣上頭,但這會兒他稍微一冷靜下來細想,便覺得對方說的話有些在理了。


    那外鄉姑娘,人長得再美到底也是個外人。


    他雖然看中了對方,但對方活著的時候未必就會嫁他,說不定要便宜哪個王八孫子。


    更何況對方現在已經死了,死之前還闖了禍,這時候正是自己和對方撇清關係的時候,更何況他與那個姑娘本來就沒有什麽關係?


    想到這裏,劉全栓索性鬆開了自己抓著弟兄汗衫的大手,然後他迴望了一眼自己身後的那口古井,借著抬頭轉身看向了不遠處的大柳樹下躺著的楊二嫂。


    他的心裏已然有了取舍。


    天上的太陽依然火辣炙熱,劉全栓的心裏卻透著絲絲涼意。


    在確認那個異鄉姑娘墜了井、連屍體都沒有浮上來後,劉全栓和自己的兩個兄弟將清醒中的楊二嫂重新送迴了那座屬於她的那個小木屋裏。


    因為今晚是楊二嫂的吉時,他們不能讓祖宗白來一趟。


    令劉全栓心裏發涼的,是他將楊二嫂擱在木板床上後對方看向他的那一記眼神,那眼神裏流露出的是一種對人性徹底失望透頂過後的淡漠,以及等待著死亡的生命枯寂。


    這件事我沒有做錯,劉全栓在心裏這樣告訴自己。


    如果別人遇到這個情況,他們也會這樣做的,他們都沒有錯,所以他也沒有錯。


    走在迴家路上的劉全栓並不知道,當這個鎮子上的所有人都有錯的時候,也就意味著沒有人有錯。對的將變成錯的,錯的終將變成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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