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姝還是第一次遇到說話這麽有意思的小男生。


    不過於澍你這個臭小子,就不知道一次性把話說完嗎?


    為什麽要話說一半還留一半的?


    還有,你都不在意人家女生和別人在一起的這件事了,為什麽還要特地把它說出來?


    聽到林姝問出這個問題後,於澍睜大他呆萌的眼睛道,“咱們這不是在聊正事前,先隨便閑聊點什麽嗎?姐,咱們現在隻是在閑聊,你不要太認真啊!”


    林姝被他這句話說到心口微微一滯。


    敢情你小子憋到現在像擠牙膏一樣才講出來的這幾句話,竟然都還不是正事?


    她磨了磨嘴裏的虎牙道,“我再給你一分鍾的時間說正事,說不出來你就給我立刻、馬上走人!”


    於澍眼見老姐要發飆,立馬慫成一團,亮出了自己這次前來的真實意圖。


    “我,我就是想知道姐你最近是怎麽樣了,我感覺,你好像總是哪裏怪怪的……”


    感覺她哪裏怪怪的?


    林姝瞪大了眼睛看著對方道,“你這是在懷疑我什麽嗎?”


    於澍把頭搖成撥浪鼓,否定三連道,“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啊!”


    雖然眼前之人極力否認,但林姝大概能猜到,在對方眼裏,自己最近的一些行為可能確實有些異常。


    而且在她入住原主的身體之前,原主本人也有過一些異常的舉動。


    像她身後書桌抽屜裏的那些屏蔽儀器,以及第三個被鎖住的抽屜,都是證明原主異常的重要證據。


    不過,這種錯綜複雜的事情她要怎麽跟於澍說得清楚呢?


    林姝思考了一陣後,決定直接告訴於澍他姐姐的真實情況。


    於是,在於澍期待的小眼神下,林姝一臉正色道,“其實,你姐我來自末世。因為我剛從末世迴來,對這個世界有點不太熟悉,所以還需要漸漸磨合……”


    聽到她的話後,於澍的臉色變得很古怪。


    老姐,你不要開玩笑啊!


    這都3020年了,人類已經進入和諧的共產社會了,哪裏有什麽末世啊!


    不過他還不敢直接打斷林姝的話,隻當他姐在對自己進行日常忽悠。


    等到林姝說著說著,把話題扯到了這個和諧社會很可能有問題的時候,於澍的心中微微一動。


    他又想起了自己那位童年好友和他說過的那些話。


    “……像這種依靠記憶存儲器來約束人們行為的做法,按理說應該是不能長久的。除非這個世界就是一個斯金納箱子,而住在這裏的人們都成了實驗品。不過人是不可能……”


    林姝的話還未說完,於澍忍不住插嘴問道。


    “姐,什麽是斯金納箱子?”


    林姝迴道,“就是一種測試條件反射和行為操縱的心理學實驗裝置。”


    “比方說你設計一個有水有食物的小箱子,在裏麵放上一群小白鼠。隻要它們做出特定的行為就能得到食物,長此以往,它們就會形成條件反射。即便有一天,你把那些水和食物拿走了,這些小動物依然會條件反射的做出相同的行為,哪怕沒有食物和水出來。”


    於澍好奇的問道,“可是水和食物都被拿走了啊!它們就算做出同樣的行為也沒有水和食物了啊!”


    “有些動物會在重複了幾千次乃至幾萬次的動作後,才會選擇放棄。也有些動物,會一直重複相同的行為,直到筋疲力盡的死去為止。”


    林姝的迴答讓於澍不禁有了一種汗毛聳立的驚悚感。


    因為他想到了在某些人類的行為中,也存在著這樣的條件反射。


    比如在他的年級,有一位人人皆知的好好女孩。


    任何人都可以向她提任何要求,隻要是她能做到的,就一定會盡力滿足別人。


    一開始隻是少數人從她那裏榨取東西,後來幾乎知道她的人都會向她進行沒有節製、沒有底線的貪婪索取。


    那個女孩就像是斯金納箱子裏的食物和水,其他人則是成了找到她就能有收獲的小白鼠們,而且後者對這種行為完全上癮且習以為常。


    再後來,那個女孩因為一次意外墜樓而死去。


    原先那些向她伸過手的人,都對此感到躁動不安,直到他們找到了下一個好好女孩,繼續重複著先前的行為……


    林姝注意到於澍臉上的神色變得有些凝重了。


    後者一個抬頭,便看到正在瞧著自己的林姝。


    他有些躊躇的問道,“那些小白鼠,它們在箱子裏有吃有喝的時候,過的和諧嗎?不需要為水和食物而發愁,每天都可以無所事事,它們幸福嗎?”


    “它們的腦子裏沒有幸福這個概念。當食物和水充足的時候,它們就瘋狂的進行繁衍,並建立自己的社會等級秩序,按照長幼有序的方式來排位。不過當它們的種群擴大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它們就開始走向了滅亡。”


    “走向滅亡?這是為什麽?”


    “沒有人知道具體原因。這些小白鼠們在社會發展後期出現了階級分化。社會高級別的小白鼠們控製資源、享受一切,普通的小白鼠們開始了混吃混喝等死的生活,它們甚至拒絕了一切繁衍生殖的活動。在一直都沒有新的小白鼠出生的情況下,這個小社會自然就走向了滅亡。”


    於澍聽到這裏,不覺低頭沉思了起來。


    這也許是小白鼠的基因裏,有某種傾向於自毀的片段?


    人身上也有這樣的基因,有些人就算過得很好,也總想著用各種方法來毀掉當前的生活,隻不過這種傾向大都處在大腦理性的控製之下。


    於澍思考了一會兒後,他忽然抬頭兩眼亮晶晶的看著林姝道,“姐,不如我們也出去做個實驗吧!”


    林姝沒想到他的話鋒轉的這麽快。


    “做實驗?做什麽實驗?”


    隻聽於澍神色傲然道,“我們去試一試,看看動物們是不是也和我們一樣和諧!”


    這下輪到林姝的臉上露出古怪的神情了。


    找動物試一試它們過得和不和諧,這個要怎麽試?


    要知道對動物們來說,它們根本就沒有和諧這種屬於人類文明的概念。


    不過在林姝明確表達了反對意見的情況下,於澍還是要堅持出去一趟。


    林姝拗不過他,隻得點頭同意了。


    當這對姐弟倆兒離開家門的時候,留在家中的於爸於媽正在廚房的窗戶後麵,神色冷峻的目送著兩人離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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