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以寧一怔,眼睫輕輕顫了一下。


    少了生魂?


    她看著喻弦月,心裏覺得當真是奇怪,剛剛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第一個反應竟然不是自己為什麽會少了生魂,而是——師尊他也少了生魂嗎?因為什麽?


    想到這裏,她的心髒仿佛隱隱抽動了一下。


    林蕭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喃喃問道:“師尊,人若是少了生魂,那還算是人嗎……”


    喻弦月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他垂下纖長的眼睫,擋住眸中閃爍的晦澀情緒,他低聲道:“也許算吧。”


    也不算。


    也許不算。


    一個人少了生魂,是無法轉世投胎的,更不會像尋常人一樣老去,他們的時間是停滯的,表麵看起來不會老也不會死,但是卻比常人更危險。


    因為維持他們活下去的唯一辦法就是體內運轉的靈力,一旦他們的靈核碎了,當最後一絲靈力散盡的時候,另外的兩縷殘魂也會徹底消散。


    很不公平。


    但是也很現實,很殘忍。


    喻弦月這一派,從他師尊的師尊開始,就注定背負起這條使命,將十九式傳承下去,因為魔族君主本身就實力強悍修煉也比他們這種劍修要容易的多,所以十九式是整個正道最後與魔一戰的籌碼,是最有利的武器。


    洛以寧聽完沉默了。


    她盯著喻弦月俊美清冷的側顏看了許久,然後眼睫輕顫。


    “師尊。”


    她抬起手,抓住喻弦月的袖子,往她這邊輕輕扯了扯。


    喻弦月一愣,下意識看向他的小徒弟,這個動作已經近乎是堪稱無禮了,他挑眉:“幹什麽?”


    洛以寧眼眸平靜毫無波瀾但是她的神情很莊重,像是在承諾什麽。


    “師尊,我永遠都會保護你的,絕對,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瀕死之際,是這個人把自己從地獄裏拉了迴來,讓她能夠像個人一樣活著。


    前塵恩怨,許多年前,在那一戰中,早已一筆勾銷。


    晏無歇和洛以寧,是不一樣的。


    前者是滿手血腥,殺人不眨眼的瘋子。


    後者是自地獄走向人間,得見絢爛煙火的十九式傳承者。


    她這麽想著,看向喻弦月的時候,眼睛裏,滿是堅毅。


    然而,係統非常冷酷非常無情的潑了她一桶冷水。


    【宿主】


    【不要忘了支線任務】


    洛以寧當場裂開:“……”


    她的臉色綠了又白,白了又青。


    彳亍口巴。


    魔君本色。


    重鑄魔族輝煌。


    嗬嗬嗬。


    這是逼我不做人。


    喻弦月把袖子從她手裏抽出去,斜著眼看了她一眼。


    “我需要你保護?顧好自己再說吧!”


    洛以寧嬉皮笑臉地把手放到身後,朝他尷尬而不失禮貌地笑了一下,虎牙尖尖,梨渦深深。


    喻弦月短暫地晃了一下神。


    “你……”


    “師尊,是我逾距了,您這麽厲害,當然不需要弟子的保護。”


    喻弦月:“……”


    他眼眸似乎隱隱閃爍了一下,然後冷哼一聲,直接拂袖而去。


    洛以寧:“……”


    又生氣了?


    這廝怎麽跟個小姑娘似的陰晴不定?


    他們繞過院子,走進屋內。


    入眼的是滿地的屍體,血滲透了整個地麵,看起來如同身墜修羅地獄。


    這些人的死相都很慘,有七竅流血的,有被利刃穿透整個胸膛的,也有腦袋和身體直接分家的。


    林蕭看得瞳孔地震。


    “師尊……”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血腥的屠戮場麵,因此嚇得臉都白了。


    他這樣的反應,倒是在喻弦月的意料之中。


    倒是另一個人……


    洛以寧雙手環臂,看起來從容又淡定,足尖繞過一地的屍體的時候,眼神都沒帶變化的,她淡定得有些過了頭……


    喻弦月眸中浮現些許狐疑。


    “師尊,你覺得真的是女鬼化為怨靈來索命的嗎?”


    洛以寧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書桌上,雙手微微撐著桌麵,嘴角微翹,看向喻弦月。


    喻弦月:“……這是你的曆練還是我的曆練?”


    洛以寧:“我的。”


    喻弦月的眼神更冷了一分:“你是師尊還是我是師尊?”


    洛以寧:“您是。”


    喻弦月冷哼一聲:“那你問我作甚!”


    洛以寧:“……”


    問一下會死嗎?


    你也沒說不能問!


    “師尊師尊,洛洛,快來看,這個人手裏好像握著什麽!”林蕭蹲著身體,看著他麵前的一個屍體。


    洛以寧利索地撐著桌麵翻過書桌,直接跳到了他旁邊。


    洛以寧蹲了下來,“哪呢?”


    林蕭指了指一個方向,“那。”


    洛以寧看過去,是一具看起來很年輕的女孩屍體,不,應該說是年幼,洛以寧把屍體翻過來的時候,才注意到這女孩的麵容十分稚嫩,分明還是個十歲左右的孩童。


    她是被人活生生掐死的,脖子上的青紫色痕跡看起來非常駭人。


    洛以寧抓起她的手,緩慢又堅定地掰開她的手指,露出裏麵的一張紙條。


    她斂了眸,低頭一看。


    紙條上寫著的是一首詩:


    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


    曉風幹,淚痕殘。


    欲箋心事,獨語斜闌。


    難,難,難!


    這首詩字跡雋秀飄逸,上麵還沾著點點血漬,充滿著一股難消的怨氣。


    洛以寧緩緩皺起了眉頭。


    她盯著這首詩看了一會,然後抬起頭,忽然撞上師尊的臉,她嚇得往後一縮,剛剛有一秒,她的嘴唇擦過了師尊的左臉。


    “!!!”


    “師尊你怎麽一聲不吭地坐我旁邊了?!”


    喻弦月微怔過後,臉頰迅速泛紅,他匆匆站了起來,腿往後挪的時候被門檻絆了一下,他微微有些無措地睜大了眼睛。


    洛以寧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師尊!”


    喻弦月被她的力道拉的往她身上撲,整個人都是雲裏霧裏的。


    感覺腦子裏像是在放煙花。


    洛以寧一隻手撐著牆壁,另一隻手還抱著他的腰,她低頭一看,還真別說師尊的腰真的好細啊她一隻手就能全部握住……


    喻弦月看著洛以寧。


    洛以寧也微愣地凝望著喻弦月。


    氣氛一度陷入曖昧。


    直到——


    “噯洛洛你怎麽又抱上師尊了?”


    洛以寧飛快地鬆了手。


    喻弦月也迅速往後退。


    喻弦月的耳根慢慢地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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