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下的第三天,江城到處鋪滿雪,寒冷的天氣讓街道上見不到行人。


    許難安獨自走在雪中,留下一個淡淡的腳印。


    並不是雪很薄,而是許難安行走在雪上用了修為,若是不用修為的話,一腳踩入雪中,估計要到膝蓋位置。


    也隻有許難安這種修士,才敢在這種天氣出門。


    寒冷讓江城看起來更加的寂寥,也隻有此時的江城看上去更無害。


    許難安並沒有在意麵前的雪,腦子裏全是周若燦離開時的最後一句。


    “文廟的大人物們不敢對付太平真人,卻也不想看到無為觀在他們的頭上拉屎。”


    “所以才會有大寧入侵大離這麽一迴事,他們是想要給你一個教訓,你還不還手都已經讓文廟的大人們厭惡。”


    “我們可以調開大寧的那位九境,卻調不走暗中的那位九境。”


    “大風可以占下大寧的一半,你無為觀卻不能占到大寧的一半,仔細想想你到底要不要做這件事。”


    周若燦給許難安一個考慮的時間,並非周若燦要給大寧一個喘息的機會,又或者周若燦有些惻隱之心。


    而是擔心許難安要是最後發現他出最大的力氣,卻無法得到大寧的一半,會和周若燦絕交。


    某一刻,周若燦的心中,許難安的交情比這大寧的一半江山也要重要。


    任由雪落下,許難安自然也知道其中的困難,縱使白鳳溫和,但文廟的大人們怎麽也不會願意無為觀在他們眼皮底下動土。


    想要拿下大寧太難,而且他要是把大寧的人口納入到鬼域之中,人鬼又是否能夠和平共處?


    這才是許難安需要考慮的最大問題。


    可一座前所未有強大的大風在旁邊,也不是許難安願意看到的事情。


    他和周若燦的交情也隻是二人之間,而不是大離和大風的交情。


    大離是無為觀的大離,大風卻不是周若燦的大風。


    很有可能,今日進攻大離的是大寧,就會變成明日的大風。


    即便周若燦和他再好,也無法改變這個事實。


    “成為一觀之主,真的好難啊!”


    抬起頭,任由雪花落在臉上,冰涼的觸感緩解許難安的煩悶。


    “前麵何人?竟然敢擋住五皇子的車架!”


    就在許難安惆悵的時候,突然有人對他大聲嗬斥,打斷許難安的所有思緒。


    許難安轉頭看去,是一行修士,領頭之人也有五境,穿一身甲胄,應該是位護衛統領。


    後麵是三個三境的修士,一個二境的修士抬著一輛轎子。


    在大雪之中行走,需要修為才能不陷入雪中。


    領頭的修士沒有在雪上留下腳印,那四個抬轎子的人,踩在雪中雪正好陷到腳掌上方。


    三名三境修士,最後的一名二境修士好像是找不到一名三境修士,才挑出來湊數的。


    “一過路之人,將軍不用緊張。”


    許難安搖搖頭,走到一旁將路讓出來,示意他們先行。


    那名護衛統領沒有馬上行走,而是打量了一下許難安,最後將視線留在許難安腰間的劍上。


    在打算要攪亂江城之後,許難安方便的時候就將劍掛在腰間,時時刻刻養劍蘊劍意,以便在出手之時能夠有一擊強大的劍招,給對手來個出其不意。


    他今日的打扮正好是一位俠客,身上的劍氣時隱時現,讓人忌憚。


    “早不遇上,晚不遇上,偏偏這大雪天的遇上,你覺得我會信你的話?”


    那護衛統領很小心警惕,絲毫不往前多走一步。


    “是我打擾了!”


    許難安搖搖頭,他也不想遇到對方,去大皇子府邸正好是這條路,而他恰好想要趁這段路程考慮些事情,就走的慢些。


    就是湊巧撞上,他也不想這麽巧撞上。


    說完之後,他轉身就欲離開。


    “秦統領,你也太謹慎了些。”


    “大雪天難得遇上就是朋友,朋友不如和我一起去喝杯酒啊?”


    就在這時,轎子裏麵響起一道年輕的聲音,慵懶不著調,讓這寒冷的大雪天少了一絲冰涼。


    轎子的簾布拉開,露出臉色蒼白的五皇子,他看起來身體虛弱,久病纏身的樣子。


    “五皇子不可,他很強!”


    秦統領趕忙阻止五皇子的想法,朝著許難安的腳下示意而去。


    許難安的身後是幾隻淺淺的腳印,大雪落下來時的腳印已經被雪蓋住,隻消雪再落片刻,許難安現在留下的腳印也要消失。


    而他靜靜的站在一旁,雪上反而沒有一點腳印,更不要說落下去。


    反觀秦統領,來時沒有一點腳印落下,反而是站在此處和許難安對峙之時,鞋底已經沒入雪中。


    雖然許難安隻有四境的修為,可秦統領一點不覺得對方比自己弱。


    起碼在道心上,對方比自己要強很多,所以秦統領對許難安更加的忌憚起來。


    三皇子和秦統領十分默契,隻一個眼神就明白對方的意思。


    “那更應該一起喝一杯,那位朋友可有膽量?”


    看出許難安並不想惹事,三皇子反而想要激許難安留下。


    “沒有!”


    許難安慢悠悠的迴了一句,繼續往前走。


    “停下!”


    “五皇子乃是大寧的皇子,要你留下來喝一杯酒你就得留下來!”


    “不管你是誰,五皇子沒讓你走,你就走不得!”


    那位秦統領大聲嗬斥,將腰間的刀“劃拉”的拔出來,故意弄出響聲,要讓許難安懼怕。


    “大寧都是這樣的人嗎?”


    許難安沒有停下腳步,而是繼續往前,拔刀阻止不了許難安。


    “朋友誤會了,秦統領是個耿直之人,他隻會保護我和聽命行事,做法有些不妥,希望朋友能夠給我一個賠罪的機會,請朋友喝上一杯!”


    那五皇子的聲音不大,卻鏗鏘有力的穿透風雪。


    許難安就此停了下來,沒有繼續前行,而是轉身仔細打量起那位五皇子。


    “咳咳……”


    五皇子的身體很虛弱,受了風雪就有些經受不起摧殘的咳嗽起來。


    這一對主仆有些意思,侍衛出來得罪人,主人出來賠罪,隻是為了騙他喝一杯酒?


    “朋友此去是找沈憐憐的吧?想來一杯酒是不耽誤朋友的事!”


    五皇子咳嗽完,對著許難安笑了起來。


    明白了,許難安才清楚,原來所有的巧合都是蓄謀已久。


    不是他蓄謀已久,就是對方蓄謀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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