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重新亮起之後,整個青山城依舊稀少有人煙。


    家家戶戶門窗緊閉,沒有人因為天亮了而早起勞作。


    十月底的青山城已經有些嚴寒,但正是這個時候才正應該早起勞作。


    比如趁著下雪之前,備好柴炭,備好過冬的食物和衣服,往往這一段時間才是最應該忙碌的時候。


    反而等到再寒冷一些,則能不出來做事就不能出來做事,隻能在屋子裏躲避嚴寒。


    這些都是小事情和小細節,算不上什麽多特殊的奇怪之地。


    其實最讓許難安想不通的是,雲瑤為何會停在這裏。


    是機緣巧合?還是被什麽影響到了?


    雖然許難安和真龍雲瑤沒有多接觸,可雙方之間並不是什麽壞的關係,相反還合作過。


    不管是許難安,還是囚牛真人,或者雲瑤自己,都很喜歡合作的結果。


    所以雲瑤沒有害他的可能。


    是覺得自己有解決的方法?還是這裏確實是一個好地方,隻是給他碰巧上了?


    隻是默默的思考著,許難安等待著時間的慢慢流逝,等待著青山城裏的人蘇醒。


    “殺頭了……”


    時間流逝的很快,沒過多久就要到午時三刻,突然這麽一聲大喊突兀的出現在了青山城。


    於是乎,下一刻青山城裏的人紛紛開門,一個個激動的從房裏走了出來。


    神色激動而又亢奮,直接奔著那一處殺人的刑場而去。


    這並不是一件什麽好事,反而意味著這座城裏,古怪十分嚴重了。


    不過這一迴年輕男子並沒有跟去,隻是簡單的醒了過來。


    醒過來之後,看到放在房間裏的布和盆,有些錯愕和精神混亂。


    “我昨日應該已經收好了的才對!”年輕人驚訝而又困惑。


    “難道是太累了,所以相差了?”


    將臉盆拿起,年輕人看了又看,這才確定這是自己的東西,最後隻能悻悻然的朝著外麵走去。


    等到年輕人走了出來,許難安立馬迎了上去。


    “這位兄台你好,貧道偶然路過貴寶地,不知可否借貴寶地休息一下?”


    許難安這一次並沒有隻是看著,而是開始接近年輕人。


    這一座城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土著應該最清楚。


    最起碼就算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總歸因為對這一座城比別人更多的熱愛,而好好對待它。


    “道長好……道長要是不嫌棄的話,您可以先在我家裏休息一下。”


    年輕人帶著一股獨特的老實和厚道,起碼不是有什麽壞心思的人,而是真心實意的想要幫一下許難安。


    “貧道許風,謝過閣下,不知道閣下怎麽稱唿?”


    許難安微微一笑,露出了自己的善意。


    不管是誰,隻要是和許難安表達的善意,那就值得迴應。


    “道長客氣了,叫我張小勇就好了,我娘親生我下來的時候,特別希望我勇猛一些,便叫了小勇。”


    叫做張小勇的年輕人客氣的迴答,然後抬頭挺胸,向許難安展示出自己的勇猛!


    張小勇的年紀並不大,才剛剛十七,比許難安大上兩歲左右的樣子。


    但是,在大離王朝裏十七歲還沒有成親,已經是一件慚愧的事情。


    大離王朝男女皆是十三四歲就開始談婚論嫁,十五六歲就該成親,十七歲雖然隻是晚了一兩年,但也已經算是晚了。


    “請問一下居士,現在是什麽時候了,貧道最近趕路太累,有些昏昏沉沉的連時間也估算不好。”


    許難安客氣的問道,很少有人睡得午時三刻,而這一座青山城居然同時睡到午時三刻,不用誰說都知道出了問題。


    他問出這個問題,是想試探一下張小勇是如何看待這個問題的。


    “看日頭應該是要到午時三刻了。”


    張小勇不疑有他,直接迴答了許難安的問題。


    “那貧道就要多問幾句了,為何居士家午時三刻了還沒有做飯,是不餓嗎?”


    許難安抬頭看向天空,天空之中清澈澄淨,看上去沒有半點的異常。


    有時候沒有異常,反而是最大的異常!


    “我……我昨日裏太過高興,一不小心睡到了現在才起……”


    “道長可是餓了?不如來我家吃點便飯!”


    張小勇有些不好意思的迴答,平日裏他起的很早,怎麽今天一下子睡過頭了還沒發覺?


    有些懊惱自己睡過頭,浪費了一天的大好時光,可一想到自己的臉已經好了這件事情,張小勇一下子又高興起來。


    “居士平日裏都起的這麽晚嗎?”許難安順著張小勇的話問了下去。


    “平日裏倒不至於,我平日起的很早的。”張小勇不好意思的迴答,看來是被這個道長誤以為是懶鬼了。


    “哦哦,居士早起都做些什麽?”


    越問下去,許難安就越警惕,他在防備會觸及到什麽不能觸及的東西。


    “做什麽?”


    被問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張小勇停頓了一下子,他昨天早上起來做了什麽?前天又做了什麽?


    好像……不太記得做了什麽了。


    張小勇仔細迴憶了一下,昨天做了什麽?


    昨天午時三刻的時候去刑場搶了人頭血,得到了文公的指點,將血塗在臉上,頓時一下子毀掉的臉就好了。


    好了之後就高高興興的迴家,和每個人打了招唿,他們似乎都很開心自己好了起來。


    迴家之後,就是砍柴,做飯,吃飽之後去種了點菜,準備今日上山去多砍些柴迴來過冬,天越來越冷了。


    昨天做的事情都清清楚楚,可偏偏他自己午時三刻之前做了什麽,好像一點也不記得了。


    前天做的事情也曆曆在目,偏偏同樣的午時三刻之前的事情也不記得了。


    “我……我好像是去地裏收稻穀去了?”


    張小勇用力迴憶,終於好像迴憶起了他之前到底做了什麽事情。


    “收稻穀是哪一天?”


    許難安認真的迴答,無為觀的村裏也會種稻穀,有那幾年許難安也被林元清送去過收稻穀。


    大概是林元清為了讓他體驗各種各樣的生活吧,書上也看到過不少關於收稻穀的文章。


    但大多是八九月份,現在是十月底。


    像大離王朝這種冷的早的地方,收稻穀的時間就會更早一些。


    也就是說八月中旬左右就應該要收稻穀迴家,而不是現在這個時候。


    所以,許難安才會問出這麽一個看上去有些弱智的問題。


    因為,一路走來,許難安也沒有見到城外有稻穀的存在。


    如果真的去收稻穀,要麽是這稻穀比較特殊,要麽就是張小勇的記憶出了問題。


    “收稻穀是哪一天……”


    麵對許難安的咄咄逼人,張小勇忍不住去迴憶具體的時間。


    他很想說是昨天,可才張了張嘴,他又覺得不是昨天。


    是哪一天?


    張小勇的腦海裏不停的迴蕩著這個問題。


    “是昨天八月初九!”張小勇脫口而出。


    他終於記起昨天是哪一天了,昨天是八月初九,他早上去割了稻穀,中午去看了殺人。


    正好順了點人頭血,用來治療自己的病。


    所以他今天才會那麽的累,一覺睡到午時三刻才醒來。


    “居士確定是八月初九?”


    許難安認真的盯著張小勇,對他再次確認。


    “是啊,昨天就是八月初九,道長有什麽問題嗎?”


    “可是,今日已經是十月二十一了!”


    許難安確定無比的聲音響起。


    他在道庭出來的時候,就已經是七月二十,真龍雲瑤送了他一路,一共走了三個月。


    而昨天便是十月二十,許難安來到青山城的第一天,今天便是十月二十一。


    “怎麽可能……”


    張小勇瞪大眼睛,他懷疑許難安這個道士是在拿自己開心。


    或者……


    麵前的道士另有企圖,所以才會故意嚇唬自己。


    “青山城的八月,便有這麽冷嗎?風刮到臉疼,樹上幾乎沒有了葉子!”


    許難安沒有強迫張小勇接受自己的認知,而是示意他看向周圍的天氣。


    天氣一天比一天冷,今日裏的正午雖然還有太陽,但已經沒有什麽溫度,反而是風刮來,讓人有些寒。


    張小勇張了張嘴,他沒有迴答,而是在四周看了又看。


    “我……我可能記錯了,是九月……或者十月多了……”


    張小勇的神情有些緊張,但下一刻他並沒有發生什麽變化,而是跪在地上。


    “文公保佑……有文公在,我們是不會有事的,隻是可能記混了。”


    張小勇朝著天空的某處磕頭,有時候人並不一定是要尋求真相,而隻是需要一個慰藉。


    明顯在張小勇的心裏,慰藉比真相重要。


    許難安怎麽也沒想到,張小勇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夥子,竟然會是這種處理方式。


    他沉吟了一下。


    很有可能張小勇說的並沒有太多的錯,八月初九的上午,他真的是去打了稻穀迴家。


    隻是在那天之後,他和這座青山城很有可能就出了事情。


    所以,張小勇的昨天上午,就留在了八月初九打稻穀的事情上。


    “文公又是何人?”


    許難安困惑的問道。


    他已經在慢慢靠近這座城發生的事情裏,許難安覺得已經靠近自己想要的答案了。


    “文公是一位神仙,他保佑著這座青山城,保佑著青山城裏的每一個人!”


    張小勇抬起頭,看向許難安,眼睛盯著許難安的那一身道袍。


    “你是哪裏來的野道士?”


    突然,張小勇大聲發問,語氣也沒有了之前的善意。


    似乎隻要觸及到文公,就會觸及到張小勇的底線。


    “貧道並不是野道,是在道庭有道籍的正統道士,貧道許風,來自清風觀!”


    許難安正了正衣服,一本正經的迴答著張小勇的問題。


    他的名字是化名,他的道觀並不是編造而出的,而是本就存在的道觀。


    這是許難安從無為觀出來之後,遇到的第一家小道觀,道觀裏的人都非常和善,觀主主動邀請他成為觀裏的弟子,還有正式的道籍。


    隻是清風觀是一家小觀,屬於白骨大觀之下的道觀。


    而這些也是許難安用來遮人耳目的東西,因為他此次出來是避禍,不想要引人注目。


    而且,他在道庭逞了一個大威風,過不了多久估摸著就要天下皆知。


    用無為觀觀主的身份在儒家王朝行走,會多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還會引起某個有心人的注意,影響到許難安要去做的事情。


    於是,在出來之後,許難安便決定繼續用清風觀的名義行走。


    正好清風閣籍籍無名,還缺弟子,萬一哪天他幫清風觀揚名,能夠廣收弟子,也算還了清風觀的人情。


    “哼!”


    “文公是你這種外地來的道士能夠看的嗎?”


    “走走走,這裏不歡迎你……”


    讓許難安沒有想到的是,表麵上和和氣氣的張小勇,在談到文公的時候,居然會如此的強硬。


    一言不合,就要把許難安給趕走。


    特別是聽到許難安來自道庭,更加反感許難安。


    “我雖然是外地的道士,但對這位文公心生……”


    “文公是文廟裏的大人物,平日裏最不喜歡的就是你們這種牛鼻子道士。”


    “你要是願意推翻香案,打碎你家祖師爺的神像,我可以帶你去拜祭文公!”


    張小勇冷笑一聲,他突然明白為何自己不對勁了,一定是這個野道士搞的鬼。


    那些野道士為了勞什子香火,為了傳他們的什麽祖師爺的道,最喜歡的事情就是誆騙別人。


    自己的不對勁,一定是這個野道士搞的鬼!


    張小勇越想越覺得自己是對的,越想越覺得自己開竅了!


    文公是什麽人物,生的時候眾人敬仰,死了無數人自發願意給他立廟存香火。


    豈是一個外麵來的道士能夠破壞的?


    越想越氣,張小勇恨自己剛剛差點還要把這個野道士帶進家裏,就要恨不得拿東西出來把這個野道士打走。


    什麽道庭有道籍的道士,分明是欺負他生活在窮鄉僻壤,不知道這裏離那道庭有多遠。


    見許難安還是不願意走,還想要套他的話,張小勇左右看了看,抄起旁邊的掃把。


    “你這個騙子,還不走的話,我就要打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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