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長青就是不食人間煙火的清貴公子哥兒,與秦驍兩兄弟雖然是堂兄弟,在差不多同樣的家庭長大,但父母秉性不同,養出來的孩子差異就很大。


    用秦驍的話說,秦長青這輩子受到的最大的挫折大約就是遇到了一個秦欣瑤這樣的妹妹。


    而秦欣瑤在沒有被親媽“策反”前,雖然算不上乖巧懂事,但也算循規蹈矩。


    兄妹倆也算是相親相愛長大,結果,相當於被秦欣瑤背刺一刀,秦長青傷心了好一段時間。


    不過,秦家的孩子在大是大非前還算明白,季夏聽說秦欣瑤想辦法聯係上過秦長青,想要他搭救自己一把,秦長青沒有搭理。


    老爺子讓秦長青去下鄉,這種事如果是沈叢英,她絕對不會管,她一向隻管孩子們的衣食住行,學業事業這方麵,她是從來不會幹預。


    但肖亞玲不同,她對孩子就有些溺愛了,一聽老爺子想讓秦長青下鄉就急了,不敢明擺著反對,但在相親上就積極了很多。


    她想著秦驍兒子都快滿周歲了,秦長青連對象都沒有,看老爺子對兩小隻那股子疼愛勁兒,肯定想抱重孫子,自然也希望秦長青能夠早些結婚。


    如果有對象了,自然是奔著結婚去的,下鄉了,誰知道什麽時候迴來,這婚還咋結?


    不結婚,哪來的娃?


    肖亞玲現在老羨慕沈叢英天天在家帶孫子了,沒少叭叭兒子。


    一家子在一起吃了年夜飯,兩小隻見家裏人突然多了,樂得不得了,隻可惜,八點多鍾,就開始熬不住了,老爺子讓季夏帶兩小隻上樓去睡覺。


    “不用守歲,有條件守,沒條件不守,家裏這麽多人守呢,不少你們娘仨。”老爺子寵溺地道。


    季夏笑著道了謝,“謝謝爺爺,我們就去睡了。”


    “等等!”


    老爺子從懷裏掏出了三個紅包遞給季夏,“給你們娘仨的壓歲錢!”


    季夏愣了一下,給兩小隻就算了,給自己算怎麽迴事,“爺爺,我都當媽媽的人了,哪還能要壓歲錢啊!”


    “當媽媽怎麽了,你還不是得喊我爺爺。”老爺子樂嗬嗬地道。


    他以前身上有很多暗傷,都是早年戰場上留下來的,身體也受了很大的影響,特別是變天的日子,有時候夜裏疼得翻來覆去睡不好。


    季夏迴來後,家裏靈泉水沒有斷過,天長日久下來,老爺子的身體現在好了很多,今年冬天,一次都沒疼過,每天夜裏睡得都很香甜。


    整個人的精氣神也提了不少,這錢掏得也歡快。


    季夏隻好收了,秦驍一隻手抱一個,“爺爺,我沒有嗎?”


    這也太區別對待了吧?


    “你還要壓歲錢,你多大了?當爸爸的人了,心裏沒點數?”老爺子眉毛一豎,自有一股威嚴。


    “不是……”秦驍想說,沒有他媳婦兒當媽媽,他怎麽當得了 爸爸,媳婦兒還有呢。


    但這話說出來,豈不是拉踩媳婦兒?


    算了,沒有就沒有吧,沒有壓歲錢,也照樣往上長一歲。


    老爺子又給秦長青發了紅包,“要麽留在城裏好好上班,要麽就去鄉下好好種地,現在國家重點是在經濟建設這一塊,你那些藝術用來陶冶情操可以,就目前這個階段,對國家建設沒有任何助益。除非,你有本事用這個去掙些外匯。”


    秦長青都沒有來得及說話,肖亞玲忙道,“爸,長青年紀還小呢,那些知名的畫家,哪一個不是從事這一行年數長了,才有名氣,沒有名氣,這畫也賣不出去啊!”


    “現在是沒有名氣賣不出去嗎?現在是大家肚子都吃不飽,誰有精力欣賞你畫的那些看都看不懂的東西?”


    秦老爺子對男女沒有偏見,他也從來不會在意兒媳婦反對自己的意見。


    一個家裏,總要有不同的聲音。


    他現在很不高興,是覺得肖亞玲作為母親,既然不能為兒子的前行把準方向,就不要指手畫腳,更加不要溺愛。


    秦長青訥訥道,“爺爺,我學的是印象派畫法。”


    秦老爺子隻知道長槍短炮,哪裏聽說過什麽印象派?


    他忍著怒火道,“現在是什麽形勢?你天天畫那些看都看不懂的東西,一看就是從西方學迴來的,你要是這麽想下農場,我送你去!”


    秦長青渾身一哆嗦,卻依然梗著脖子道,“爺爺,自古以來,就從來沒有過畫畫還犯法,要下農場的,這本來就不對,這不是我的錯,是這個國家有問題!”


    誰不知道國家有問題?


    秦老爺子的臉陰沉得厲害,搭在膝蓋上的手顫動了一下,忍住了扇這孫子耳光的衝動,主要,執迷不悟的人,打也打不醒。


    “你比阿驍還大兩個月,阿驍現在是什麽成就,你是什麽成就?你喜歡畫畫,可以,你想從事這個行業,也沒問題,但現在條件不允許;


    還有,我雖然沒有讀過多少書,沒多少見識,可我也知道,古今中外,那些出名的畫家們哪一個不是饑寒交迫而亡?


    他們的畫是值錢,可都是人死了才值錢,你有本事,不要父母接濟,靠你的畫作養活自己?”


    秦長青倒是沒有琢磨過這方麵的事,但他有一顆獻身於愛好的心, 總覺得就算是為了畫畫,死了也甘願。


    秦老爺子見孫子緊緊抿著的唇,就知道他沒有聽進去,也大為失望,“長青,這個家裏,除了你兩個侄兒,所有人都在為這個國家奮鬥;


    夏夏比你小好幾歲,她的成就卻是你們這一輩中最大的,她難道沒有想要做的事?誰不知道從事文藝是一件令人享受的事?她是不是也可以像你一樣,每天一門心思琢磨那些畫作,文藝作品,樂在其中?”


    秦長青不由得動容,他與季夏打過交道,就處理秦欣瑤的事,深覺這個弟妹是個不簡單的人。


    秦老爺子見他總算是有些聽進去了,長歎一口氣,“我也不知道能活多少年,我也沒有別人那麽多執念,總覺得這個家族走到今天不容易,希望子孫後代有本事能夠傳承下去;


    兒孫自有兒孫福,你們選擇什麽樣的人生,我都管不著,況且,這個家裏,你不努力,還有別人努力,長鑠也好,阿驍也好,他們都不賴。我說這麽多,是希望你能夠走一條更適合自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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