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筒子樓裏透出來的昏黃的燈光,母子二人都看清楚了,樓下聲淚俱下地控訴的人是季紅梅。


    她穿著破破爛爛的棉襖,頭發髒汙成了一縷一縷,形銷骨立,蒼老了二十歲都不止。


    要不是曾經在一個屋簷下生活了四十多年,是所謂的親人,蘇鑒清和季思禮二人都不一定認得出這人來。


    兩人並沒有多吃驚,畢竟都住過牛棚,如果不是有貴人相助,他們也會和今日的季紅梅一樣,好不到哪裏去。


    看清楚來人,蘇鑒清隻覺得一股戾氣直衝天靈蓋。


    她早就知道了劉金桂當年將自己的兒子偷走,她也早就知道了,當她把季紅梅當心肝寶貝疼愛的時候,她的兒子被劉金桂虐待。


    大冬天裏穿一雙草鞋,一件破襖去撿柴;每天隻有兩個黑麵窩窩頭,連鹹菜疙瘩都吃不上一口;三歲放牛,五歲洗衣,七歲用凳子搭台做一家人的飯,九歲開始下地,每天至少要拿六個工分。


    為了讀書,早上三點起來將一天的活幹完了,才能夠匆匆忙忙地趕去學校,下午放學迴來連忙去地裏拚命。


    之所以能夠上高中,還是因為早死的爺爺說了一句話,“好歹也是家裏的長子長孫呢”,劉金桂心虛,這才沒有讓他輟學。


    要不是劉金桂死得早,她吃了劉金桂的肉的心都有了。


    但,滬市季家的種就是不一樣,哪怕在那樣的窮山溝溝裏,她的孩子也非常有出息,季建國哪怕在那樣的環境下,也能夠成就一番事業。


    不管是當兵,還是幹工作都非常出色。


    而季夏就更不用說了。


    滬市季家也是沾了她的光,要不然,他們老兩口怕是要被埋在牛棚了,劉金桂母女那樣歹毒的人會放過他們?


    “是她?”季思禮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正要將腦袋從窗戶外收迴來,被季紅梅看到了,“二哥,媽,連你們也不管我了嗎?”


    蘇鑒清啪地一聲關了窗戶,再將窗簾狠狠地拉上,她怕她克製不住自己,拿把菜刀下去將她砍了。


    她不僅僅恨季紅梅舉報,她不知道季紅梅是怎麽知道自己的身世,她隻要知道,季紅梅將他們都蒙在鼓裏,她就無法克製住這種戾氣。


    “媽!”季思禮扶著自己的母親慢慢地挪到沙發上,“她已經在接受懲罰了,您從今往後就當不認識這個人。”


    “我知道!”蘇鑒清的心髒本來就不太好,她撫了撫心髒,“你去把你爸喊上來,不要和她糾纏!”


    饒是現在,她也說不出罵人的話來。


    季友瀾一把將季紅梅推開,“你不要再來了,你要是再來,我會去找你們的村支書說清楚。”


    這邊的動靜很快驚動了保安,季紅梅不敢再糾纏,隻能憤然離去。


    他們做了四十多年的家人,就因為她舉報了他們,他們就這樣不原諒她?


    簡直是太過分了!


    這麽多年的情分,這些人說不要就不要了,枉她喊了他們這麽多年的爸爸媽媽,要不是他們,她會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還有季夏,季芳說得沒錯,要不是季夏,他們都不會是今天這個樣子。


    但季紅梅也知道,自己根本沒有找季夏報仇的資格。


    但不會永遠都這樣的,隻要再熬兩年,政策就不一樣了。


    盡管現在一切和前世的走向不同,但政策肯定不會改變,到時候,憑借重生的優勢,她一定能夠一飛衝天,成為一個了不起的女企業家。


    季紅梅拖著沉重的步子朝前走去,她有著堅定的意念,但這副身體已經殘破不堪了。


    冰天雪地裏,一輛車從路上唿嘯而過,巨大的氣浪從她身邊衝過,季紅梅被帶得一個趔趄,摔在了地上,她抬眼朝前望去,是一輛大貨車。


    然後,就是一片漆黑的夜。


    好冷!


    季紅梅蜷縮在雪地裏。


    好困!


    她慢慢地合上雙眼,最後的一點意識裏,她覺得自己的命真大,那貨車竟然沒有撞上她。


    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她一定會成為一個了不起的女企業家,站在高高的台上,接受萬眾矚目。


    隻要熬過這幾年!


    次日,清潔工人打掃衛生的時候,看到雪地裏有一抹沒有被掩蓋的衣角,扯出來一看,竟然是一個人,早就凍死了。


    大東北的冬天凍死人不是什麽稀罕事兒,更何況,這個人還是牛棚裏的人,從牛棚裏逃出來,凍死在路邊也是活該。


    季建國去上班的時候經過出事點,也繞過去看了一眼,但沒認出來是季紅梅。


    次日一早,米國領導人乘坐專機離開,商務團還有很多事情沒有談妥,季夏也正好跟著留下來,而秦驍被分派出來負責商務團的保衛工作,一並留在了冰縣。


    兩口子商量,正好晚上可以和父母,還有滬市季家一起聚餐。


    季夏抽時間帶著孩子迴了一趟機械廠家屬院,陳曾剛等人趕緊過來打招唿,季夏這次是隨團迴來,時間並不多,這些人也就沒有多耽擱,讓人喊了季建國兩口子迴來後,就離開了。


    季建國和謝素芬都請了假,看到臻臻和至至高興得不得了。


    一人抱了一個。


    謝素芬問道,“哪一個是臻臻,哪一個是至至?我以前就不認得,現在更是分不出來。”


    兩人將兄弟倆放在一塊兒比較,個頭長相一模一樣,簡直就是縮小版的秦驍,不是長期居住在一起,也根本分不清神態。


    但季夏一眼就看得出來,“臻臻穩重一些,至至就有點小壞,特別是笑的時候,臻臻是那種淡淡的笑,至至就是使壞的那種笑。”


    季建國比較兩個孩子,“這哪裏看得出來?”


    不過,至至一笑的時候,就能夠看出來,謝素芬腿上的是臻臻,季建國抱著的那個是至至,不由得點了點他的小鼻子,“你媽媽說你使壞,跟姥爺說說,是不是啊,你都幹了什麽壞事?”


    臻臻則很冷靜地環視一圈,看到他媽媽端著水喝,他望過去,朝媽媽伸出雙手,不會說話,但小眼神裏那種求抱抱的意思非常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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