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長庚很想說,要不要先問問孩子的想法,但他看到一向低著頭不敢看人,遇到人都不敢喊,一天到晚埋著頭,像兩個小老頭小老太太的孩子,此時眼裏閃著一束光。


    他們的頭高高地揚起,緊緊地抿著唇,倔強,但渾身都充滿了力量,脊背挺直,哪怕前路再艱難,他們都有勇氣跨過。


    咋迴事啊?


    這倆孩子不會是在搞什麽封建迷信吧?


    不等季長庚問話,季榮斌道,“書記,我要和我妹妹單獨住,我們不想和叔嬸住在一起,他們不給我們飯吃,冬天為了不讓我們睡覺,還故意把水潑在我們的被褥上,不等天亮就要我們上山打柴,還說要是我們被狼叼去了就好了,我爸爸留下來的屋子以後就是冬生的了。”


    簡直是太沒有天良了!


    泯滅人性啊!


    季長庚慶幸自己沒有堅持讓兩個孩子再跟著這一對惡狼叔嬸過活,要不然就是謀這倆孩子的命了。


    “就是這倆孩子也太小了點,家裏沒有個大人,終歸是不妥。”季長庚猶豫道。


    季榮斌悄悄地拉了一下季夏的衣袖,他可憐巴巴地望著季夏,當初,他爸爸死了,媽媽跑了,就是族裏讓他和妹妹跟著叔叔嬸嬸,他們把他家的房子占了,還虐待他和妹妹。


    馬上冬天就要到了,他怕他和妹妹熬不過這個冬天。


    季夏也知道季長庚的猶豫是有道理的,但是,如果還是照著以前的路子,季榮斌和季榮華在這個冬天就會死了。


    重啟前,季老太進城之後,說起鄉下的事,就提過季臘狗和石翠花這兩口子,為的是借錢的事,季老太說不敢借錢給這一對狼心狗肺的夫婦,說是占了侄兒的房子,還把兩個孩子大冬天趕上山,生生被豺狼給吃了,鄉親們找上山的時候,隻剩下了兩件單薄的衣服,血跡一片,幾段殘骨。


    當時,她一陣毛骨悚然。


    這也是她看到這兩個孩子,要伸手管點閑事的原因。


    “饒了我們,我們再也不敢了!”石翠花哭道。


    季臘狗也在求饒。


    兩口子已經疼得死去活來了。


    季夏見再繼續,就要出人命,將他們把骨頭掰正,兩人總算是死裏逃生,鬆了一口氣,如獲大赦。


    “我們一定會對他們好,我們再也不敢了!”石翠花拚命磕頭。


    她不能被攆出去,他們以前的泥坯房到處漏風漏雨,哪有這大瓦屋住著舒服。


    “閉嘴,滾出去,再吵試試!”


    季夏一發聲,兩口子連忙躲在角落裏,像一對鵪鶉。


    季夏道,“那就讓楊木匠過來和榮斌榮華搭夥過日子,楊木匠現在照顧他們,將來榮斌長大了,給楊木匠養老。”


    “可楊木匠不是姓楊嗎?”季長庚皺起眉頭。


    季夏嗤笑一聲,“季臘狗倒是姓季,還是榮斌兄妹倆的親叔叔,能頂事嗎?再說了,楊木匠姓楊又怎麽樣,人和人之間講究的是個緣分,還有一份良心。如果實在過不下去,將來再協調。這倆孩子的事,我既然管了,就會管到底,有什麽需要我出麵的地方,我還是會出力。”


    但這種事,她不能替孩子們做主,便問道,“和夏夏姐姐說真心話,不用勉強自己,如果讓你們村頭的楊木匠叔叔一起生活,你們願意嗎?”


    季榮華抿唇笑,點頭,“願意,夏夏姐姐,我們願意,楊叔叔經常給我和哥哥東西吃。”


    季夏也是聽說過,楊木匠的腿是上山打獵的時候,為了救人被野豬拱斷了,他終生未娶,後來抱養了一名被父母遺棄的女嬰,將那名女嬰培養成了一名大學生。


    “不過……”她對著季榮斌兄妹道,“任何時候,人都要自食其力,你們現在年紀雖然小,但也要自強不息,要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知道嗎?”


    “是,夏夏姐,我們都聽你的!”季榮斌眼中閃爍著淚花。


    季榮華道,“夏夏姐,我也聽你的,我會很乖很乖!”


    “好!”


    季夏也是看到,她給了一把糖季榮華,但季榮華全部分給了周圍的孩子,她自己隻留了一顆。


    一個自己都在淋雨的孩子,得到了一把傘之後,就要迫不及待地與人分享,她覺得這樣的孩子值得被救贖。


    她不是神,但她希望,這些在在泥淖裏掙紮,在苦難中生長的孩子能夠順利成長,永遠相信,天上的太陽總有一束光會照在他們的身上。


    季長庚和楊木春思考了一會兒也同意了,讓人去將楊木匠請了過來。


    季長庚把大家的決定告訴他,“你也不用為難,你同意就同意,不同意誰也不會勉強你。就是兩個孩子可憐,生產隊也可以再想別的法子。”


    楊木匠年近四十歲,生得有點老相,看上去像是五十歲的人,但他把自己收拾得非常利落,看了看兩個孩子,這村裏,沒有誰比他更了解兩個孩子的境況。


    有時候夜闌人靜,他也會為兩個孩子捏一把冷汗,但他也知道,憑他自己,就算他能夠養活兩個孩子,也不可能爭取到兩個孩子的撫養權。


    因為生產隊會格外關照兩個孩子,給他們分基礎糧,他要是伸手要撫養兩個孩子,季臘狗兩口子就不會饒過他。


    “我願意,我會把他們當做我自己的親兒親女一樣對待!”


    季夏朝季榮斌和季榮華推了一下,將他們帶到了楊木匠的跟前,“這件事是我的提議,以後兩個孩子如果遇到了什麽麻煩,可以找我!”


    楊木春看著季夏道,“夏夏,你做這樣的好事,叔真是很高興!你放心,叔輕易不會麻煩你,榮斌和榮華都是很乖的孩子,以後啊,我們就是一家人,快快活活地過日子!”


    季夏看著季臘狗和石翠花像兩條喪家犬一樣,將自己的東西拿走,倆人打算將灶上的鍋起走,季榮斌護住了,“這是我爸爸留下來的鍋,不是你們的!”


    季臘狗提著刀就要朝鍋下手,不讓他拿走,他就把鍋砍壞,大家都用不成。


    季夏靠在廚房的門框上,“你試試,果然,狗改不了吃屎,你要是敢砍,我就敢砍你的腿!”


    季臘狗自是不敢,訕訕笑道,“我這不是怕這鍋放在這裏占他們的位置嗎?”


    季夏聽得惱火,一把提起季臘狗,出了堂屋,站在門檻上將他遠遠地朝打穀場一扔,“再叫我看到你作妖,我讓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季臘狗這下是真的摔斷了腿,幸好石翠花力氣大,過來將他背迴去了,一路上聽到他哀嚎,石翠花還讓她兒子冬生去請村裏的赤腳醫生來給他爸接骨。


    家裏還有五六十斤米,村裏給兩個孩子分的基礎糧也都被留下來了,季長庚讓村裏的幾個勞動力去幫楊木匠把他的家當也都搬過來,稍微收拾了一下,家裏有了一種新的氣氛。


    看到兩個孩子輕鬆的笑容,季夏都忍不住跟著高興起來。


    她從兜裏掏出一把大白兔奶糖,遞給季榮斌兄妹,“自己留著吃,不要再分給別人了。自己沒有吃飽之前,就不要管別人的死活,知道了嗎?”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善天下。


    她也懂季榮斌兄妹倆的難處,因為沒有了爹媽,在村裏很受孩子們的欺負。但有時候,並不是你把自己的給別人,別人才會對你好。


    唯有自己立起來了,別人才會高看你一眼。


    如果兩個孩子有了人庇護,就不會有人敢欺負他們了。


    季榮華“嗯”了一聲,“夏夏姐姐,以後我有多餘的了,我才給別人吃。我要好好幹活,掙好多好吃的。”


    “嗯,也要注意安全!”季夏摸摸她的頭,看看兄妹倆單薄的衣裳,也是有些同情。


    隻是,她的同情心一向不多,她能夠幫這兩個孩子的也隻能在這兒了,給多了,就不是恩,而是仇了。


    迴到家裏,季建國竟然迴來了,謝素芬將晚上母女二人沒有吃完的熱了,季建國正在油燈下吃飯,看樣子是餓得狠了,又全是肉,吃得非常香。


    “爸,迴來了?廠裏的那些設備都搬好了?”季夏看父親還穿著工作服,一身油汙,但臉上卻是非常輕鬆的神情。


    “搬好了,書記廠長都上陣了,還能不搬好?場地都騰出來了。”季建國道,他也是把活幹完了,才連夜趕迴來的,洗洗,休息一下,明天早上肯定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季夏捏了捏手指,看來,她今天得想辦法將設備放出來,想到這裏,她朝外走去,“爸,媽,我還想到有點事,要去囑咐榮斌他們一聲,你們吃完了先睡,不要等我!”


    身後,她聽到季建國在問謝素芬榮斌兄妹倆的事,謝素芬用嘚瑟的語氣說起季夏行俠仗義的事,“我也沒想到,連書記都沒辦法的事,讓咱們夏夏給辦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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