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越跟張仲之二人見阮夫人言語中怒意漸盛,他們紛紛在心裏揣測:敏敏,雖未作處罰,但終歸是憋了一肚子怒火。


    “召你們迴來,是為明日正午的比武。都好生迴去歇著,若是明日誰輸了比武,就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阮夫人說完這話,她一拍手邊茶桌起身站立,轉身就走。


    劉、齊、張三人愣是連她臉上尚存的反應都未見著。


    入夜,雲裏不見圓月光。


    龍淑淼輾轉反側始終睡不著覺。一想到明日正午,元剛烈要應對的是連袁童都感到棘手的人物,她就不免為元剛烈的安危擔憂起來。


    起身,龍淑淼走下床,將外衣披在身上。


    當她走出二樓房門想去尋元剛烈的時候,卻聽到了樓下元剛烈跟吳可樂爽朗的笑聲。本著好奇的催使下,她匍臥樓梯間的圍欄,輕輕將頭側下看著正坐在客棧大堂說笑的二人。


    片刻,元剛烈再度笑起。


    “袁大哥身上竟還有這檔子頑劣之事。”元剛烈笑道。


    “我們這群人誰沒點過往?不像元公子門第高貴,自幼便沒吃多少苦。”吳可樂擺頭歎氣道。


    “吳大哥此言差矣,若非這些個經曆,今日諸位大哥又怎會有如此成就?你見我,沒有什麽經曆,也隻歸於平凡些罷了。”元剛烈謙遜道。


    吳可樂哈哈一笑,臉色漲紅,倒似是笑的有些喘不過來氣。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半響過後,吳可樂止住笑聲,他抿著嘴便如同口中含悶烈酒,他鬆開緊悶的嘴唇,長長的將悶在嘴裏的氣息唿出。


    “吳哥可是有心事?”元剛烈察言觀色,他謹慎問道。


    “有,為小姐。”


    元剛烈一聽跟龍淑淼有關,他的心也禁不住緊張了起來。


    吳可樂這一番話,倒是讓正偷聽他們二人說話的龍淑淼也不禁起了好奇心。


    “她怎麽了?”元剛烈焦急問著。


    吳可樂抬眼看著元剛烈,瞅見他神情變化,這才慢慢將心事道來。


    “小姐這躺出門,她的兄長最初是不同意的。”


    元剛烈知道吳可樂口中所說“龍淑淼的兄長”是指當今聖上,是以他聽得更加認真了。


    “我們這幾個人原也是反對小姐出行的。但奈何小姐不顧兄長威嚴,竟闖入大殿,在文武百官麵前立下軍令狀,勢要收服帝京以南的武林黨派。”


    吳可樂再說到“大殿”以及“文武百官”時,他特意俯到元剛烈耳邊沉著聲說道。


    “軍令狀?我怎麽不知道?”


    元剛烈心裏咯噔一下,似有些緊張。


    “想必是小姐怕你擔心,並未跟你說。”


    “什麽軍令狀?”


    “元公子不必著急,聽我慢慢說......我們這群人都不知道小姐為何執著於南下涉身險地,但是我們後來聽聞小姐跟公子於神劍莊舟中一事,大家都心照不宣......”


    吳可樂何等聰明,他於剛才元剛烈焦急的神情中便看出來,元剛烈與長公主之間的“情”發生了轉變。以往元剛烈雖對龍淑淼的事上心,卻不似今日這般迫切、關心。


    “這我知道,她是為了尋我。不過我沒想到......”元剛烈無比沉重的說道。


    “誒,這都沒想到,說明你還是不了解小姐為人。我們八個混球能像今日這般湊在一次,多虧了小姐。元老弟,叫你一聲老弟是將你視為己出......”


    “吳哥是不是有事要拜托我?你放心明日與劉風一戰,青楓自當竭盡全力,不留餘地。”元剛烈正色道。


    元剛烈原以為吳可樂於今夜相邀長談是為明日讓自己放手一搏。元剛烈心中早有這般打算,即便吳可樂不說他也會這般做。


    可哪知吳可樂輕輕搖了搖頭,他緩緩說道:“其實你還有別的選擇。”


    元剛烈一愣,他臉上頓時露出喜色。


    “吳哥,當真聰明,竟能從這局棋中看出另有活路?可惜在下愚笨,領會不到吳哥心中所想。不知......”元剛烈敬佩道。


    “你可以帶著小姐遠走高飛,從此過上安穩日子。你武功不弱,再有十年,連袁童都非你敵手。到那時,你想保護妻兒易如反掌......”吳可樂緩緩開口道。


    元剛烈瞪著大眼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他愣了好大一會兒功夫,才消化了吳可樂口中所說的話。


    “我知元公子與元家已經斷絕了關係,如今你已非元家之人,大可不必受家族規矩約束,更不會與小姐兄長處在敵對的一麵。我想小姐兄長當能體諒小姐的心意,不會追究你們二人。”吳可樂淡淡道。


    “吳哥的意思是要我做逃兵。”


    “兄弟,這不是逃兵。神劍莊並未拿下,小姐所立軍令狀已然生效。你這是在救她。”吳可樂正色道。


    ......


    元剛烈沉默不語,他神情有些呆滯,似是在揣度吳可樂的話。


    “你再仔細考慮考慮,一定要快。離明日正午也隻有六個時辰的時間,再晚些就走不成了。”吳可樂提醒道。


    “不必考慮了,我是不會走的。”元剛烈正色道。


    “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小姐出師未捷,損兵折將,這罪過她擔待不起,她的兄長也庇護不得。”吳可樂皺眉指責道。


    “我若帶著她一走了之,便是做了一件天大錯事。吳哥,你的擔憂我能理解。但是川兒所犯之事皆因我而起,若是他兄長責罰,那受罰的人也理應當是我。”元剛烈真誠的說道。


    “你以為罰了你,小姐就能免受人心底的謾罵與指責嗎?”


    “我隻知道,若是我帶她走了。川兒與她一家從今往後都將抬不起頭來,她兄長對我的怨恨又豈是三兩句言語跟責罰能講述清的?我不願她背負‘不義’、‘不孝’的罵名。”元剛烈情緒有些激動,他聲音不禁大了許多。


    吳可樂見時機成熟,他詳裝憤怒脫口而出說道:“你說你能擔得起小姐的罪過,可明日一戰再無你阻撓的幹係,你若是敗了,你還有什麽借口將小姐‘用人不當’的過錯攬在自己身上?小姐還不是難逃責罰?”


    如何取勝,一直都是元剛烈焦慮的源頭,這本是他的痛楚。可在這時,吳可樂言語相激之下,元剛烈心中所有的焦慮便如同被壓的死緊的彈簧一瞬間得到了釋放。


    “敗不了,哪怕是拚上我這條命。”元剛烈認真說道。


    吳可樂見元剛烈拍桌而起,無比認真的看著自己。他心底終於鬆了一口氣,卻於表麵上不動聲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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