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通海走到吳中天倒下的地方,探了下他的鼻息,然後衝著元剛烈搖了搖頭。


    “我居然活生生的逼死了他......我不想這樣的......”元剛烈神情似乎有些呆滯的說道。


    “公子,這事不怪你,不過是他性格.......”江玉琴趕緊說道。


    元剛烈沒有理會江玉琴說的話,他慢慢走到吳中天的屍體前呆呆的望著他。


    “公子。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看開些。”烏通海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便如此勸道。


    元剛烈一屁股蹲坐在地上。半個時辰之前,這裏還坐著三個人在笑談天下,訴說世道艱辛、國禍尤在,怎麽頃刻間便隻剩下他一人了。


    “公子......”江玉琴也不知道怎麽安慰元剛烈,畢竟自己也衝動了。


    “他說的忘年交應該就是嶽開山......這次他去赴嶽開山的壽宴定是想勸嶽開山棄暗投明......”元剛烈喃喃道。


    “公子!你想多了,有可能不是這樣的!你說句話啊!”江玉琴見元剛烈神智有些異常,她焦急的衝著烏通海喊道。


    “是啊公子,你太累了,容易胡思亂想。”烏通海想去攙扶元剛烈。


    元剛烈撇開烏通海伸到自己身前的手,他突然伸手扒開吳中天屍體的上衣。


    “公子!”


    “公子!”


    烏通海跟江玉琴都不知道元剛烈在幹什麽。


    “媽呀!死人了!”聽到樓上異響的店小二趴在樓梯口看到這一幕,他嚇得屁滾尿流的叫喊道。


    一時間乘仙樓店裏的夥計紛紛往外奔走潰逃。


    元剛烈在吳中天的屍體上摸索半天,他終於找到了之前為吳中天買的那個木雕玩物。那木雕上還殘留著吳中天身上的血跡......


    “錯不了,他說這東西要送給一個武功天資不錯的女孩,那不就是......”元剛烈喃喃道。


    梅如劍鬱悶的走在迴家的路上,突然夜空霹靂,雷聲大作。


    “要下雨了?”梅如劍皺眉道。


    梅如劍此時的心情比出門未帶油紙傘還要複雜,自己交的朋友不是什麽曾經的死對頭,便是魔教弟子。自己待他們這般好,卻一個個都有事慢著自己。


    “走都走了。”梅如劍喪氣道。


    傾盆大雨倒扣,淋濕了梅如劍。


    “你倆倒好,喝著酒,吃著肉,我在外頭淋雨......”梅如劍越說越不服氣。


    梅如劍突然歎了口氣,心裏想道:“這二人那我當兄弟才將這天大的秘密告訴我,我竟然這樣一走了之了......”。


    他想道此處,立刻施展輕功掉頭往迴走。梅如劍路過正在趕忙收攤的酒家,他撇下一錠元寶,抱著兩個酒壇子就馬不停蹄的往乘仙樓方向奔去。


    梅如劍離席時是鬱悶走出,是以他並沒有離乘仙樓太遠,所以他沒過多久便來到了乘仙樓樓外,卻見到乘仙樓掩上了大門。他正納悶呢,抬頭一看樓上燈火通明,他哈哈一笑。


    “元兄!吳兄,你看我又拿什麽迴來了。”梅如劍還記得先前走的尷尬,他放下顏麵笑嗬嗬的推開了乘仙樓的大門,心裏還盤算著一會兒怎麽跟元剛烈和吳中天道歉才不會讓他二人嫌棄自己的所作所為。


    元剛烈抱著吳中天的屍體在雨中奔跑,他心知吳中天的死都是因為他導致的,自己明知道吳中天這人性格倔強無比,自己還是一次次的挑戰他的底線。


    江玉琴跟烏通海隻是緊緊跟在元剛烈身後,生怕元剛烈再為這件事想不開。


    元剛烈心裏很不是滋味,應當說,他不知道怎麽形容。他先在隻想找個地方將吳中天的屍體埋了,然後給他重重的磕幾個響頭。即便是這樣,他也無法減輕自己的負罪感。


    “師父,江湖本就如此。你又何必這樣?”江玉琴在雨中大喊道。


    “公子,王姑娘說的在理。這些年我也是在刀尖上......”


    “你閉嘴,能不提你那破事嗎。”江玉琴斥責道。


    “誒......”烏通海識趣的說道。


    “他不一樣,他不一樣你們明不明白嗎?”元剛烈停下腳步,背對著江玉琴等人大聲斥責道。


    “哪裏不一樣?他不是人嗎?他不會死嗎?他真的蠢嗎?”江玉琴在暴雨中喊道。


    “是我逼死他的,我也殺過人,可我殺了人從未像現在這樣痛苦過。他不該死,更不應該因我而死。”元剛烈喃喃道。


    “怎麽?江湖就多不的這麽一個跟倔驢一樣的屍體嗎?”江玉琴不解道。


    “你又見過哪個像他一樣的,遵循自我之道的倔驢?”元剛烈駁斥道。


    元剛烈是恨自己。他活過的這兩世,均是那般油嘴滑舌,說著漫天謊話還沾沾自喜,以為自己有多聰明。可今天他才知道,他真正崇敬與向往之人,已成了一具屍體。


    江玉琴聽到元剛烈這般訓斥自己,她心如刀絞,眼淚混著雨水不知流淌到何處去了。


    “師父......為什麽你每每對自己承諾,卻從來不曾遵守過。”江玉琴萬般委屈的哽咽道。隻不過她哽咽的聲音又怎麽能掩蓋的了天雷轟鳴的巨響。


    “玉琴......”元剛烈轉過身看著江玉琴,他似乎發現了江玉琴的異樣,聲音頓時小了下去。


    “逼死他的人,我也有份。是不是我也該像你一樣,你才會覺得開心。”江玉琴用盡全力忍住的淚水,卻被淚水輕易打落下來。


    “玉琴,我不是那個意思......”元剛烈慌張道。


    江玉琴慢慢往後退去,她雙手放在胸仿佛要窒息了一般,她用力搖著頭說道:“你不是我師父......”。


    “玉琴。”元剛烈慌張道。


    “我的師父,不會讓我受半點委屈......”江玉琴用力抿著嘴說道。


    “玉琴,別鬧了,我們還要趕路呢,你忘了師父答應你陪你遊山玩水的。”元剛烈溫聲道,卻也掩蓋不了他淩亂的內心。


    烏通海半個字都插不上嘴,記得他在原地團團轉。


    江玉琴見到元剛烈那般心痛的模樣,心下也軟了,她多想衝過去抱住元剛烈哭一場,可是自己的身體卻還在後退,她的身體仿佛在告訴她“要遠離這個人,他不是你的師父”。


    “玉琴,你聽我說好不好。師父......師父......我是王八蛋,是渾球,不是人......”元剛烈低頭咒罵著自己說道。


    “公子!王姑娘不見了!”烏通海焦急的叫道。


    元剛烈猛的一抬頭,果真看不到江玉琴的蹤跡。他扔下吳中天的屍體,便在雨中狂奔去尋找江玉琴的蹤跡。


    便是在今天雨夜,元剛烈成了一個不仁、不義之徒,還搞丟了為他傾注所有感情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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