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才跟在他的身後,腳還沒邁上階梯,忽聽“嗖”地一聲,一道白光已到眼前,奇才已疲累不堪,反應比平時要慢了許多,但危險臨頭,還是下意識地一低頭,一枚暗器擦著鬢角飛了過去。


    他嚇得打了個激靈,頭腦立時清醒過來,江湖中跌爬滾打的經驗告訴他,暗器一擊不中,往往會有後續攻擊。奇才下意識地腳下一動,便向旁移了一步,這一步救了他的命。剛邁出這步,連著兩道冷風撲來,擦著臉旁飛過,不知是什麽暗器。


    “客官,您往這邊走,小心腳下。”夥計並沒有覺出異樣,還在將奇才向樓上引,此時他手中的燈忽地熄滅,夥計抬頭看了看,“咦,哪兒來的風?”。


    話音未落,連那桌上的燈也熄了,店內陷入一片黑暗,夥計隻見眼前黑影一閃,耳中傳來幾聲唿喝,然後是“咣當”一聲大響,接著是杯盤碎落的聲音。


    店內忽現一條七色亮光,這亮光迅疾異常,似流星般一閃而過,然後倏地定住,突突亂跳的七色光芒下,映出一張驚惶慘白的麵容。


    夥計揉了揉眼睛,才發現那光是一柄劍,而那劍正指著一個後生的咽喉。


    王奇才強按著怒火,向著那人喝道:“你們是什麽人?為何要偷襲於我?”


    那人正是方才吃飯的四個客人之一,另三個客人如今各持寶劍,呈品字形將奇才圍在當中。兩把椅子倒在地上,盤子碟子碎了一地。其中一個年紀較大的漢子說道:“都是道上的兄弟,有什麽誤會說開便是,用不著動什麽兵器!閣下稍安勿躁,還請報個萬上來,或許是我公義門的朋友,大家不要傷了和氣!”


    那被劍指著的後生年紀和奇才差不多,長得頗為秀氣,此時臉色卻蒼白之極,他的右手緊緊地握著劍柄,卻不敢抽出,隻得強自說道:“你有什麽本事,不過是趁著黑混水摸魚,有本事與小爺堂堂正正地比一場。”方才正是他突施暗算,被一招製住,如今卻反誣奇才偷襲。


    奇才越看越覺得此人麵熟,好似是在哪兒見過,忽地便想了起來,此人是綠夏的七師兄,名字喚做衛如聰的,上次曾隨鄭老三去梁家拜壽,當時他便對自己頗有敵意,沒想到如今一見麵便暗下殺手。另外三個定是綠夏的師兄弟了,不知這些人為何在此出現,是專門等他還是偶然相遇。


    奇才雖然生氣,卻不想傷了綠夏的同門師兄弟,遲疑片刻,身子向後一撤,霎時便躍開丈餘,他收劍迴鞘,七色光芒一閃而沒。那三人也收了劍,一個人取過桌上的油燈點亮,微弱的光彌漫了整個屋子。


    這四人正是綠夏的四個師兄,大師兄錢傑,三十餘歲年紀,看起來較為穩重,二師兄尹笑,二十七八年紀,身著白色長衫,手中一柄折扇,看起來甚是瀟灑。五師兄陸虎,人如其名,長得又黑又壯,是虎頭虎腦的一個後生。


    陸虎道:“七師弟,這個就是師妹的小白哥哥?樣子還可以啊!”衛如聰冷哼一聲,“就是這個小白臉,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居然惦記咱們師妹。”


    對方有四個人,而且頗有敵意,奇才卻並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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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懼怕,他冷著臉說道:“姓衛的,我與你有什麽怨仇,你要暗算於我?”


    衛如聰叫道:“本少爺就看你不順眼!”他一隻手緊緊地抓著寶劍,滿臉的不服氣,仿佛立時便要跳起來廝殺。


    疲累讓奇才失去了平時的耐心,他的火氣騰地一下燒了起來,隻能強自按著,“若你向我當麵認錯,看在綠夏的份上,我便饒過你。”


    按理說綠夏的師兄弟在此,她本人應該也在左近,奇才眼光在店內外一掃,四周空落落的再無旁人,連店夥計都不知逃到哪兒去了。


    衛如聰冷哼一聲,“你少拿師妹來嚇唬我,有本事與我比試比試,看看到底誰向誰討饒!”


    錢傑說道:“七師弟,不要惹事,吃好了就趕緊趕路,師傅或許已經到了。”衛如聰大聲道:“大師兄,你怎麽如此膽小,咱們公義門就是惹事的,什麽時候怕過事來?”


    尹笑將折扇刷地展開,上下打量著奇才,搖頭說道:“樣子倒還說得過去,隻是不知功夫如何,不過不管如何,總是配不過師妹的。”衛如聰道:“就是!可有人就是這麽沒有自知之明!”


    陸虎道:“咦,你們不吵嘴了?這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小七和二師兄居然想到一處!”


    奇才指著衛如聰道:“你不是要比嗎?亮出你的兵器!”衛如聰跳起來,拔劍道:“小子,上次我就想教訓你了!算你命大躲了過去,今天我看你還往哪兒逃!”


    他剛向前衝出一步,奇才已到了眼前,一隻手抓了過來,這一步神鬼莫測,衛如聰完全沒想到奇才竟如此之快,饒是他機靈異常,反應也算得上快,此時也是手忙腳亂,慌亂中揮劍向奇才手上斬去,這一劍力量頗大,若是讓他的劍碰到,奇才的手便完了。


    可是那隻手卻倏然不見,在他的眼前憑空消失了,衛如聰呆了一呆,心裏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正想變招,突然腕子一麻,手上份量一輕,自己的劍已到了奇才手中。


    奇才手腕輕轉,刷刷耍了兩個劍花,衛如聰眼見亮光閃閃,不離自己麵門,嚇得連連退後,奇才卻並不上前追他,隻揚手向上一甩,手中劍“咄”地一聲,正插在屋梁之上,劍尾尚在嗡嗡顫響。


    這一招出自色老怪的《花叢集》,乃是“拈花十五手”中的“巧手擷芳”,乃是一手空手入白刃的功夫,配合奇才的精妙步法,一招見功。


    衛如聰兩手空空,登時目瞪口呆,江湖之人的兵器就如衣服一般,一個劍客若沒了劍,就好比人光著身子,渾身都不舒服。而對方連兵刃都沒有拔出,空手隻一招便奪去自己的兵器,對衛如聰來說乃是奇恥大辱,便是他的師兄弟也頓覺麵上無光。


    衛如聰的臉立時漲得通紅,心裏轉了幾個念頭,欲要欺身上前,手中卻無兵器,討不著好;欲要縱起身去拔劍,又覺得太過丟人,一時委決不下,站在那兒有些不知所措。


    尹笑道:“小七,你也太膿包了!”刷地收起折扇,以扇尾在桌上重重地一敲,隻聽咚地一聲,一隻酒杯自桌上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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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跳起,正正地撞上房梁,立時震落梁上寶劍,衛如聰伸手抄住。那酒杯掉落地麵,卻碎成了三片。


    尹笑搖頭道:“唉,又碎了。”錢傑道:“師弟,恭喜你練成‘反撞鍾’。”尹笑卻道:“師兄,你別拿我取笑,這算什麽練成,這酒杯本來不該碎的。”他不住地歎氣,看樣子甚是煩惱。


    衛如聰兵器在手,又恢複了些自信,叫道:“小子,咱們的事兒還沒完!”挽了個劍花,向奇才直刺過來。陸虎急道:“七師弟,你還打啊!”


    奇才道:“還不服麽?”也不拔劍,隻晃動身形,輕移腳步。眾人眼見他前前後後左左右右,隻是來迴地踱步,看他表情甚是悠閑,身形卻如火焰不斷地跳動,帶著一圈模糊的影暈。衛如聰無論如何出劍都碰不到他,他仿似能預知對手所有的招式,每一招都輕鬆避了開去。


    衛如聰一套劍式使完,已是微微氣喘,見奇才仍如閑庭信步一般,連兵器都不屑於用,明顯對他十分地輕視,不禁又急又氣,怒吼一聲,又向前撲上,一劍緊似一劍,恨不得將奇才立斃於劍下。


    錢傑叫道:“小七,你悠著點,莫傷了他,師妹臉上不好看。”尹笑卻搖著扇子道:“師妹見不到他,也就沒什麽好看不好看了。”


    陸虎叫道:“怎麽見不到?師妹不是早來了?”尹笑冷笑兩聲,並不言語。


    錢傑看了他一眼,心道這廝這般心狠,竟挑唆衛如聰殺人滅口。此人明顯是師妹的意中人,若是有個閃失,師妹定會著惱,uu看書.uukashu若是七師弟落敗甚至受傷,不僅公義門麵子上不好看,自己作為幾人的首領,雖然沒有親自出手,也必定難辭其咎。


    此時衛如聰攻勢愈急,竟至招招博命,而奇才臉上漸漸帶了怒色,手已扶在劍柄之上,隨時都可拔劍反擊。


    錢傑忽地拔劍上前,“當”地一聲,架住衛如聰的寶劍,身子一挺,站在中間將二人分隔開來,他板著臉道:“行了,辦正事兒要緊!”


    錢傑年紀較師弟們大了不少,在師兄弟中功夫最強,平日做事都是以他為首,日子久了自然有了些積威,衛如聰雖心裏惱火,卻也不敢違逆師兄,隻恨恨地看著奇才,倒似與他有天大的仇恨。陸虎平日與他關係極好,此時也上來打圓場,扯住他的衣袖道:“小七,走吧!師傅等我們呢,別讓他老人家著急。”硬將他扯出門去。


    尹笑懶懶地站起身形,走上前來,伸手向奇才的肩膀拍去,說道:“小子,迴家好好照照鏡子,哪裏配得上公義門的公主,別做白日夢了。”奇才隻覺一股大力自他手上傳來,想都沒想便沉肩擰身,迴手向他腕子捉去。尹笑嚇了一跳,不禁“咦”了一聲,腳下一動,向後溜出數步,才將將躲開這一招,尹笑冷笑道:“不識好歹,咱們走著瞧!”隨在那三人身後,揚長而去。


    沒來由惹了這麽一場打鬥,奇才甚覺晦氣。他坐下來,拿起桌上的酒灌了進去。夥計早嚇得不知去向,偌大的酒樓裏空蕩蕩的。奇才端著油燈,搖晃著走到櫃台前,用手翻揀著那一串鑰匙,找了一把“天字一號”,自已上了樓,開門徑自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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