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芃章把目光移向金山,這個據說,被太子稱為一國未來希望的女扮男裝的人。


    金山的後背暴露在王芃章的視野中。


    逮到了機會,他毫不猶豫,惡狠狠地一把把專心應對吸血傀儡的金山推了下去!


    金山跌落,伸手想要抓住什麽,可是都是徒勞的。她被人推下城牆,根本來不及抓住任何東西。


    她像一直蝴蝶往下飄。


    下麵皆是吸血傀儡,一旦活人跌下去,砸到吸血傀儡的身上,會瞬間被吸血傀儡撕碎。


    金山下墜的時候,聽到無數人在驚唿。不遠處的玄羲也看見了,他情急之下縱身一躍,打算抓住下墜的金山。


    一邊的柳牧景見狀,揚手扯住玄羲。一切的一切都發生的太快,玄羲整個人被柳牧景懸停拉住,而柳牧景也被玄羲的重量墜住,一個勁往外滑。


    柳牧景此生頭一次驚恐的大叫:“來人啊。”


    周圍的兵卒一擁而上,抓住了被玄羲帶著往下的柳牧景的腿。


    金山看見玄羲向他合身撲出,之後她的眼睛便什麽也看不到了,隻剩下黑,但是腦海中有許多畫麵一掃而過。


    她仿佛看見,茶館裏聽說書的人,有隻應畫見的公子,衣裳素白,僅有腰間點翠玲瓏。她被公子提起來摁在牆上。又好像她推了公子入坑,公子為了出去把她舉起來抱上去。


    又仿佛看見,翠竹遮蔭的地方,華羲眉目美好的站著感傷。她為了逃走,一頭撞上華羲的胸膛。幸好撞的是華羲的胸口,而不是南牆。


    在石橋的最高處,驀然迴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他們於河邊放河燈,彼此都在對方心中璀璨奪目,眼前的河燈光影如飛。


    又仿佛看見簡陋清苦的家裏,飯菜香四溢,炊煙嫋嫋,沒有太多的渲染隻有暖和的幸福感。


    初夏的夜裏,別有幽愁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他們齊齊犯了傻,隻望著彼此。周圍花木扶疏,並肩走在影影綽綽的夜色裏,金山鄭重承諾,她會永遠和玄羲攜手同行。


    又仿佛看見,玄羲將頭輕輕靠在自己的肩上,他們依偎在一起,宮裏整夜不熄的燈火讓他們心驚膽戰。他們隻有彼此,是一葉在波光粼粼水中蕩漾的小舟。


    麵對懷疑,玄羲封堵住了她的唿吸,外麵明月照進滿地的細碎,她被溫柔的放到寶帳上,玄羲和她依靠在一起。


    金山困了,在急速的墜落中悲傷的閉上眼睛,一滴淚水從她的眼角滑落。她等待著粉身碎骨。


    瞬間仿佛是永遠,然而下落隻在一唿一吸。下墜終於一頓,停止,但是劇痛卻沒有如期來臨。


    金山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被吸血傀儡包圍,無數張帶著白膜的眼睛轉向了她。


    金山能很清晰地聽見被她落下之力,砸中的吸血傀儡骨骼碎裂的聲響。她壓倒了一片吸血傀儡,它們無形之中成為了金山落下的肉墊。


    金山倒在了一大灘被她砸出來的血肉中。她深陷在那些碎裂的血肉和骨頭裏。


    雖然有吸血傀儡給她墊底,但最先著落的後背劇痛,她稍微想要動彈一下,都伴隨著強烈的痛苦。


    金山的神情痛苦,絕望的黑色眼珠望著自己頭頂上方,高不可及的城牆頂端,那是玄羲在的地方。


    驟然,金山驚得幾乎要翻身坐起,她永遠也忘不了這一幕:一個人的瞳孔變成乳白色,在她的頭頂上望著自己。


    她看見了周圍一雙雙白色的眼睛。


    是吸血傀儡的眼睛!那瞳孔上覆蓋了一層白色的雲翳。很多很多吸血傀儡朝她伸出手臂!


    金山的心狂跳,她迅速被恐懼感征服。


    她摔下了城牆,孤立無援隻有一個人,在這布滿吸血傀儡的地方。


    金山的脊背一陣刺痛,手腳冰涼,渾身發抖。錯愕,驚恐,不知所措。


    一陣惡臭的風撲麵而來,瞧著無數張可怕的血肉模糊的臉,金山覺得自己的腦海一片空白。


    血液衝上了金山的頭頂,她的耳朵在耳鳴。她不想死。不想窩囊地被吸血傀儡分屍。她掉下來都沒摔死。


    黑暗的夜晚,周圍那地獄喪鍾般的腳步聲越來越多,循著金山氣味而來的吸血傀儡如期而至,將要享受金山年輕肉體的盛宴。


    幸虧這時太黑看不見很遠,否則金山就能看見無數雙覆蓋著白翳的眼睛,在往她站的地方趕來。


    遠處城前的空地上,還有數以萬計盲從而來的吸血傀儡。


    這惡心的腐臭,這恐怖的碰撞,這可怕的腳步聲,以及近在咫尺的嘶吼聲。落在城下的金山多麽希望那是一場夢啊。


    一隻冰冷的手抓上金山的肩頭,在黑暗中,無數的手扒住了她的身體。


    吸血傀儡屍的利爪瞬間就在金山的身軀上抓住一道道血痕,鮮血瞬間湧出來。耳邊已經聽不見別的,都是吸血傀儡的哀嚎聲。


    金山被很多雙手撕扯,被很多張嘴撕咬。


    她發出歇斯底裏的尖叫!


    ............


    正在與左相地宮議事的夜王,驟然捂住了肋骨,隨後,疼痛之感傳遍全身。


    他皺著眉頭,原本玉石般的臉竟然扭曲起來。疼痛從胸口傳導到四肢。他完美的嘴唇緊緊閉著,牙關緊咬。


    夜王居然感覺到疼痛。自他誕生起,他從未感覺過疼痛。


    看著夜王麵容突然扭曲起來,整個人也弓著身子,顯現出從來沒有過的模樣。


    原本應該上前關切的左相卻後退一步,嘴上卻虛情假意,故作關心地問:“大人,您這是怎麽了?”


    夜王在痛苦中猛地抬頭瞪著左相。


    他的眼睛是人所不能對視的,即使現在在虛弱的痛苦中,那對瞳孔掩藏不住暴戾,深紅的瞳孔展現了他的嗜血。


    夜王沒有理睬左相,而是低下頭,看疼痛開始的地方。他的衣裳敞著,龍袍隻是隨意披掛在身上,胸口露出不少。


    這情形極為詭異,他的胸口有一道紋路,黑色為底,紅色為紋,從白的光滑平整玉石般的胸口往周圍蔓延,流光一閃,好像幾條黑紅相間的曼陀羅蛇在蜿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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