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見銀扇拉開的妝匣中有那麽多東西,心裏一酸,養母對妹妹真好啊。她笑笑沒有說話,去翻養母給妹妹新做的衣裳。


    衣裳很普通,不過是尋常女子穿的上衣和裙子,但養母對金山永遠不會有這樣一份給買新衣服的心。


    縱使是這樣的荊釵布裙,金山也不能光明正大的穿著。


    金山的心情有些低落,但依舊寬衣解帶換上上女裝。她解開裹胸,身體豐潤起來,散開綁得極緊的男式發髻,散落了烏黑雲鬢於肩上。


    她換上布的外罩、裏衣和裙子,又對著鏡子梳妝,描眉畫黛的同時眼睛也變得清亮。麵頰上擦了一點薄薄的胭脂,白裏透紅,像當下沾了露水最新鮮的薔薇花。


    金山照著鏡子,看到自己的身體正發生這迷人的改變,她雖然心下有些憂愁,但鏡子中的自己讓她翹起了嘴角。


    她對著鏡子摸著自己紅潤的唇瓣,笑意濃了。


    “阿姐?”銀山在後麵搖了搖金山,並且把臉湊上來,如此,她們兩個人的麵孔都倒映在銅鏡中。


    “阿姐是有心上人了吧?”


    金山吃驚的瞪大眼睛,瞬間結巴起來,“哪有,你別瞎說。”


    “沒有嗎?”銀扇扁扁嘴,“阿姐不要騙我啊。”


    “我,我哪裏騙你,倒是你想什麽呢?我在宮裏,周圍都是宮女和內侍,哪有接觸男人的機會。宮裏的人都是屬於王的人。男的都沒幾個,哪會有什麽心上人。我在宮裏一心就是賺錢,心裏隻有賺錢。再說,我一直都是男裝,誰又會看上我。”金山掩耳盜鈴一般的解釋了一大通。


    銀扇竊笑,歪著腦袋,湊近心虛的金山,用懷疑地語氣問:“沒有男人嗎?難道,上次那個在河邊遇見的朋友,給我叫來禦醫治病的華領率,他不是一個男人?”


    “他,他,他地位這麽高,怎麽會看上我。我......”說著,金山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都被我發現了!你還要抵賴,我們可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銀扇假裝生氣,把身子別過去。


    “不是,不是騙你。”金山覺得羞赧,也不好意思開口,手足無措地望著背過身軀的銀扇,小聲問:“我表現這麽明顯嗎?”


    “哈,還不夠明顯嗎?從開始看見阿姐,阿姐就魂不守舍,總是臉頰紅紅的。還時不時摸著自己的嘴唇。”銀扇挑眉,學金山摸嘴唇的模樣,惹得金山臉紅了。


    “阿姐,你什麽時候起如此時喜時怒,反複無常了?我看你換一個衣裳,心情起碼變了三變,又是歡欣,又是憂愁。”


    被銀扇說的,金山恨不得找一個地縫鑽下去。銀扇還要來招她,繼續不緊不慢地說:“滿麵桃花,雙眼含春。”


    “沒有,沒有。”從前都是金山逗銀扇,現在反過來了。


    以往銀扇有病在身,看周遭的事物總是暗淡一層,如今銀扇的病逐漸好轉,身子也輕鬆許多,沒有疾病和金錢的壓力,看待周遭事物也比從前覺得有趣許多。


    金山一直以男裝示人,又頭一迴對誰動春心,被銀扇輕易看穿心事,紅著臉辯白,鼻尖都緊張得沁出一層汗珠。


    以往都是姐姐獨當一麵,如今卻這樣小女兒情態。銀扇一猜就猜中金山的心事,忍不住爆發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金山在銀扇的大笑中終於惱羞成怒,裝作惡狠狠地說:“臭丫頭!嘲笑到你姐姐我頭上來了。”金山隨手一個暴栗敲在銀扇頭上。


    銀扇正笑得快岔氣,挨了這麽一下,忙說:“阿姐,阿姐,快饒了我吧。”她見金山咬著嘴唇,把嘴唇咬的通紅,又說:“不知,你倆親近時,姐姐的臉是不是也這樣嫣紅,嘴唇是不是也這樣動人?他摟著姐姐的腰......”


    養母教金山識字時,銀扇也在邊上學著,她們姐妹是女子中罕見的識字。


    金山上街賣書時,總有些書留在家裏的,銀扇得空也會撿些書來看。


    金山販書從不挑剔,什麽賺錢賣什麽,黃書、春宮賣得好,金山也便常販賣這些書籍。銀扇偶爾也會看,起初看時,總是麵紅耳赤的,久了,也就覺得沒什麽了。


    她們姐妹認識字,卻不像外麵的人受禮教約束,她們以前過得貧窮,到也隨性。所以對於禮教規矩不似尋常女子。一些閨中女子禁忌的話題,二人有時也會討論。


    金山聽聞,知道這丫頭實在太壞了,定然饒不了她。


    姊妹二人互相嬉鬧,在床鋪上打成一團。銀扇新做的幾件衣裳被風卷殘雲般的弄了一床。


    兩人打鬧完後,收拾了好一陣才把床鋪弄得像先前一樣幹淨整潔。姐妹二人在恢複原貌的床鋪上橫躺下。


    “哎,阿姐。沒想到你進宮了,居然給我找了一個姐夫。”銀扇躺著眼睛對著屋梁,若有所思。


    “你還沒鬧夠是不是?”金山語帶威脅,轉臉看銀扇。


    “你說,他會體諒你不能以真麵目示人的苦衷嗎?你們以後會怎麽樣呢?”


    金山心裏一咯噔,道:“他。”金山迴想起太子的眉眼,“他很善良,是我認識的最好的人。我們以後......”金山說不下去了,坐起身子,“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


    “阿姐現在想幹嘛呢?”銀扇問。


    金山迴答:“我想出去轉轉,習慣一下穿女裝的感覺。”她有些怕銀扇問出她心底的隱憂。


    她和太子,就算是她和華領率,身份都天差地別。金山現在是個太監,不能以女子身份麵對眾人,他們還能有以後嗎?


    一想到以後,金山心裏不由得難過起來。


    銀扇看著姐姐哀愁都是我見猶憐,她望著姐姐,希望,不,是姐姐一定要和那個長得很好看的華羲公子有美好的以後。


    金山獨自離了家,知道養母在東西大街,所以刻意遠離東西大街,生怕和養母撞上。


    她在常走的朱雀大街上漫步,發現周圍的人都在看著她,不論男人還是女人都流露出一副豔羨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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