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大概是在劫難逃,二人正想著如何破局。


    但王元化卻還衝著官船揮了揮手:“把這丫頭的兵器拿來。”


    說完,便有手下取來魚書,拋給王元化。


    後者道:“這兵器看著還挺有趣,我還沒和這樣的兵刃交過手。是我叫他們特意從梧桐居裏替你取來的,早先我已安排人打磨妥當。”


    “丫頭,動手之前,這兵刃先還給你。”


    官船上一個文官模樣的人叫道:“王老將軍,此事萬萬不可啊,把兵器還給敵人豈非自找麻煩?”


    王元化迴頭衝那人笑了笑:“小譚,咱們武者的事情你就別操心了。崔大人讓你跟著我們,卻沒讓你管這麽細。”


    那文官名為譚護,官至門下給事中,崔言派他來“協助”王老將軍。


    當然,協助是好聽的說法,說難聽些叫作“監視”。


    崔言和王元化原本沒什麽交情,這麽重要的事情,自然要請個信得過的人跟著看。


    王元化雖對此心知肚明,不過崔大人畢竟是金主,這點小小的要求他還是能夠滿足的。


    可他若是對自己的做事方式指手畫腳,那王老將軍可就不大樂意了。


    譚護見他這麽說,也不好再堅持,隻得加了句:“老將軍小心。”


    王元化將魚書遞給愣在原地嶽雁謠:“愣著做什麽?拿去呀。”


    嶽雁謠點了點頭,隨即接過兵器:“多謝王將軍。”


    她知道此刻對方歸還兵器固然可說是高風亮節,但同時也說明他對自己有著十足的自信。


    江葉舟深吸一口氣,他知道眼前這個貌不驚人的老漢是迄今為止所遇到的最強的對手,可現在退無可退,他隻得踏前一步拱手道:“王將軍,晚輩江葉舟討教。”


    說完,他仗劍出鞘,天邁劍法在他的手中揮灑自如,如水銀瀉地,規整而流暢。


    那王元化輕輕道一個“好”字,便使出身法,與江葉舟遊鬥。


    可任憑江葉舟如何施展,劍鋒卻始終沾不到這老漢身上。


    “王將軍為何隻避不攻?”江葉舟問道。


    王元化笑道:“於承秋倒的確教出個好徒弟,你很厲害,單論劍法,天下間能勝你的不超過三個,可你的招式太過隨意,失了霜虹武功本應有的法度。”


    一旁的譚護又急又氣:“王老將軍,這是聖上點名的欽犯,您老怎麽還指點上了呢?”


    王元化卻並不理他,隻管道:“我活得歲數比你多一倍還多,莫說我以大欺小,你們兩個還是一起上吧。”


    嶽雁謠本在戒備官船上的其他高手暴起突襲,可聽王元化的意思,他暫時不想讓其他人插手。


    這個要求她可是求之不得。


    說來說去,自己和江葉舟最忌憚的,始終是這個前天榜第二。


    若是能利用這老頭兒的自負先把他幹掉,其他人也許不是不能處理。


    剛才看了幾招,迄今為止,她還沒見過有人能在麵對江葉舟的劍法時如此從容。


    可這王元化畢竟年老,而且久疏戰陣。自己與江葉舟聯手,若是以奇招破之,或許有機會取勝。


    “那就多謝將軍體念了。”嶽雁謠揮動魚書,立即加入戰局。


    官船之上,譚護急得愁眉苦臉,他拽著左右兩名英武老者的袖子道:“陳將軍、水將軍。您二位和諸位將軍就眼睜睜地看著王老將軍孤身犯險?”


    “為何不去助拳?”


    那“陳將軍”苦笑道:“我這王老哥他就這個脾性,多年來好不容易遇到兩個這麽厲害的年輕人。若是不讓他打過癮,貿然去助拳,他怕是反過來要把我們踢進海裏。”


    言辭間不急不躁,似乎對王元化的武功極有信心。


    江葉舟與嶽雁謠默契配合,招招進逼,卻始終難以找到這老漢的破綻。


    不止如此,他抓住機會還的幾招,也讓兩人十分難受。


    每當二人用兵刃以極妙的角度切入,卻總被他以掌風帶偏,擦著身體過去,並未傷及本尊分毫。


    那感覺就好似所有的攻擊都打在了水上。


    可當二人收招時,王元化的掌法卻又如蛆附骨,以極為強硬的姿態進行攻擊,雖有兵刃阻擋,可勁力依然透過兵器傳遞而來,震得二人內息翻湧。


    有那麽一瞬間,二人都覺得此人所用並非一雙肉掌,而是某種堅硬的兵刃。


    這情形讓江葉舟想起大約二十年前的時候,有一次他在海崖邊練劍。


    老於剛好過來,罵他胡亂出招,自己教的招數半點不學。


    要是再這麽亂玩,他就要把江葉舟一腳踢迴亙海裏。


    江葉舟自然知他是在開玩笑,可卻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於是,他停下手中的動作,探頭向下方的亙海望去:“老於,你說你要是真把我踢下去,我是摔死還是淹死呢?”


    “摔死。”於承秋很肯定道。


    江葉舟問道:“這是為什麽?亙海那麽深,有水作緩衝,除非我接觸海底,否則又怎麽會摔死?”


    於承秋摸了摸他的頭,抱怨道:“就你怪問題多,有時候真不想和你解釋,直接把你踹下去試試你不就知道了?”


    江葉舟笑道:“那師尊您怎麽可能忍心呢?再說,我要是死了,誰給您養老送終?”


    “養老送終?老大和老二不比你靠譜?”於承秋吹胡子瞪眼:“你聽好了,水這個東西,你越是用力打它,它就越硬。”


    “以劍吟山的高度,你從這兒掉到海麵上和掉到普通的地麵上沒有分別,水麵的硬度足夠讓你腦瓜子開裂,明白了?”


    “有點明白了。”男孩若有所思。


    江葉舟收起迴憶,毫無疑問,眼前這個定海掌的剛柔變化與水是一致的。


    自己若進快招,對方便堅如磐石。自己若進慢招,對方便以柔克剛。


    打來打去,這節奏終是在王元化的操控之中。即使自己和嶽雁謠聯手,卻也討不到半點便宜。


    想到這裏,他利用嶽雁謠猛攻製造的間隙,他把劍交左手。


    忽然有一下沒一下的揮舞起來,無論從什麽角度去看都全無規律可循。


    王元化見他變招,輕輕‘咦’了一聲,神態也凝重起來。


    他掌法雖然仍舊進退有度不失章法,卻已完全失去了之前的從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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