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教主很快冷靜下來,並且理解了覺空沒提及此事的原因。


    那鋸齒劍乍一看去的確威勢不凡,可細看之下,卻是年代久遠,不僅積了一層灰,而且劍身也鏽蝕不堪。


    這樣的一把劍,即使昔年再厲害也絕不會是自己手中新鑄的寶劍的敵手!


    可他也聽說過劍非喜歡用鏽劍的傳聞。


    這人大老遠地逃來這裏,就為拿一柄鏽劍?


    身為頂尖劍客,不是鏽劍不會用?


    思慮間,劍非已持劍殺到。


    教主渾然不懼,進招相抗。


    他相信那柄鏽劍很快就會被自己的寶劍斬斷。


    可當二人兵刃即將相接時,神奇的一幕出現了。


    劍非竟以鏽劍挑起半截斷劍的劍柄,他運力巧妙,竟讓那斷劍繞著鏽劍的劍尖旋轉。


    接招時,並不以鏽劍直接與教主的寶劍相抗,而是以半截斷劍拚鬥。


    那斷劍雖不及教主手中寶劍,但畢竟是新鑄之物,比那百年鏽劍堅固不少,若非之前以力相拚,也沒有那麽容易折斷。


    在鏽劍的加持下,斷劍彌補了長度不足。


    而且教主雖然對敵經驗豐富,但也從沒有和這樣的怪招交過手。


    與以劍挑劍之敵人而戰,猶如下方應對一柄長劍,上方應對一柄短小的飛劍。


    難道這也是中土的某種神妙武學?


    教主暫時被怪招震懾住,殊不知劍非此舉也是純屬無奈,鋌而走險。


    他本心存僥幸,指望偏殿中封印的魔劍由玉石所鑄,這麽一來百年過去,縱然卷刃,至少不至於鏽蝕。


    可遺憾的是,進了偏殿才發現內裏的是一把名為六道的銅劍。


    從鏽蝕的角度而言,銅劍雖比鐵劍好些,但情況也著實不容樂觀。


    好在此劍現世之時大概無與倫比,揮舞之下,劍身還算堅固,遠強於一般的鏽劍。


    即便如此,也不能與教主手中寶劍硬拚,必須靜待時機。


    於是,他將斷劍挑起,裝出一副兇惡模樣,三分實戰,七分唬人。


    劍非看自己的奇招有了作用,那教主左支右拙,一時疲於應付。


    時機已到,他突然挑動鏽劍,將斷劍甩出,自己則趁機擺開架勢。


    劍影之中,教主反應倒也不慢,他以攻為守,挑起飛來的斷劍劍柄,同樣讓其在劍尖旋轉,然後反擲迴去。


    便看劍非如何應對。


    可麵對飛來的斷劍,劍非根本沒有應對,那斷劍飛入他身旁五尺之內,竟仿佛泥牛入海,消失無蹤了。


    乾國的教主心知不妙,他曾聽定安道的教主提起過,自己一直想了解的沛然之秘其實並不在劍本身。


    沛然實際上是一種攻守一體的劍式。


    這個秘密,便是劍非破解的,高跡也曾被這劍式輕鬆擊敗。


    可高跡敵不過,自己便也敵不過麽?


    戰至這步田地,若是此時後撤,劍客的尊嚴恐怕蕩然無存。


    而且,有見到絕頂劍式的機會,又有誰會輕易放棄?


    若是自己能破解此招,豈不是說明已勝過了昔年的霜虹掌門?


    在那一瞬,教主把什麽國家的使命,臨淵教的使命全部拋諸腦後,成了一名單純想要戰勝對手的劍客。


    盂蘭盆節的後一天深夜,京郊無塵寺。


    世上已鮮有人知曉劍非手中之劍,和手中劍式的因果關係。


    他隻是手持六道為因,施展行雲為果,送了一位漂洋過海,遠道而來的絕頂劍客進入輪迴……


    劍非相信,死了便是死了,沒有六道作為死後的審判。


    可活著的時候卻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臨淵教殺害了自己的朋友,那麽自己殺了他們的教主也很合理。


    萬事皆空,因果不空。


    望著倒在地上的教主身上成百上千個血窟窿和從麵具裏流出的硫酸,劍非緩緩把鏽劍倒插在泥土中。


    剛喘一口氣,他便聽見遠處有人飛奔而來。


    “公子安心,這位教主已被在下擊殺。”劍非望向來人,開口道。


    看了看現場的情況,寂公子鬆了口氣。


    長久以來,除了師父和大師兄,很少有人能給她所謂的安全感。


    她也自認為不需要這種會令自己懈怠和麻木的東西。


    可這個劍非卻十分令人安心,隻要他出手,無論什麽不利的局麵似乎都可以扭轉。


    她不及細想憑著一把斷劍,他是如何反敗為勝。


    隻是心神一鬆,便忽感一陣眩暈。


    她一個踉蹌險些栽倒,好在及時扶住了身旁的樹幹。


    見對方受傷不輕,劍非從懷中掏出一個小木盒,扔給寂公子:“大敵已除,姑娘服了這枚藥丸,安歇片刻。”


    寂公子接過木盒,打開一看,卻見裏麵是一枚京城采薇堂的大還丹。


    這東西有益氣補血之效,但是價格不菲。


    “先生從何處得來?”寂公子隨意一問。


    “一位朋友送的。”劍非道。


    天知道金婉沁根本沒有送他這枚丹藥,隻是臨別前,江葉舟考慮到萬一諸葛幽派給自己的任務屬實,那免不了連番惡戰。


    悄悄拿上一枚以備不時之需,想來師妹不會怪罪。


    反正她收了那麽多,少了一兩枚也根本不會知道。


    “多謝先生。”她道謝後,便仰頭服下。


    寂公子受傷不輕,劍非今夜又連戰兩名高手雖未受傷,卻累得不行。


    於是兩人背對背地靠坐在一棵大樹的兩側。


    “先生可是受風雲閣所托,來此支援?”寂公子問道。


    劍非心想既然諸葛幽是風雲閣閣主,那麽雖然沒有報酬,他交代的事情也可以“算是受風雲閣所托”。


    於是道:“不錯。”


    “先生如何知道我是臥底?”寂公子問道,她心想自己的存在算是最高的機密。


    難道師父和師兄去世前,將這個秘密告訴其他值得信任之人?


    可劍非隻是個在風雲閣接任務的江湖人士,怎麽想也不可能知道這等秘密。


    “我自己猜出來的。”劍非道。


    接著,他將如何遇到謝膽,又如何從他口中逼問信息,以及如何推測出她是臥底的事情全部道出。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煙雨鏽劍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上流的清泉石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上流的清泉石並收藏煙雨鏽劍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