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犬雙眼微微眯起。


    遠處立在冰麵上的那道身影,語氣依舊如曾經那般慵懶,甚至姿態也無比隨意,似乎一切都未曾改變。


    但最了解你的往往是你的對手。


    如果說要在海軍內部,排一個對青雉了解程度的榜單,赤犬是足以與澤法、卡普這些人並列的。


    此刻哪怕沒有任何言語,赤犬也察覺到了眼前之人與曾經相比的不同之處。


    那股於二十年前奧哈拉事件之後,就已經停止燃燒的火焰,在此刻重新被點燃,甚至燒的比曾經更加熾烈!


    “你……”


    “重新找到自己的路了嗎?!”


    “啊~”


    青雉抬手摳了摳腦袋,語氣淡然:


    “在阿拉巴斯坦見到了某個不得了的家夥,從他身上看到了新的可能性,我已經沒有太多時間可以浪費,海軍也等不及了。”


    “聊聊?!”


    “謔~”


    赤犬嘴角微微勾起,眼神都有些詫異:


    “居然能從你嘴裏說出這種話。”


    “連我都有些倒是很好奇,你究竟見到了什麽人,又做出了什麽改變。”


    “但不是現在。”


    “我沒有和你交手的必要,但如果你的目的是阻止我的話,即使是同僚,我也不會手下留情。”


    “你應該很了解我。”


    赤犬口中的狠話還沒說完,遠處的青雉便隨手拋來一瓶酒,他下意識抬手接過,也看清了那個熟悉的貼在瓶身上的標簽。


    “雪莉酒,還是澤法老師喜歡的牌子嗎?”


    “你……”


    赤犬再次抬頭看向遠處的青雉。


    他察覺到了青雉的蛻變,卻未曾想到居然已經到了這種地步。


    “聊聊吧。”


    青雉的語氣中帶著說不出的沉懇,以至於甚至有了幾分請求的味道。


    赤犬並未接話,隻是用指尖摩挲著瓶身。


    即使木塞封鎖住了所有的酒香,他的腦海中也在此刻浮現出那種辛辣濃烈的刺鼻氣味。


    四周的眾人,都在等待著赤犬的抉擇。


    此刻他們也都看出來青雉此行的目的,那便是阻止屠魔令的實施。


    而以赤犬往日展示出來的性格,恐怕不會在這種事情上妥協。


    況且這兩人不和,在海軍內部早就是公開的事實。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海風唿嘯,吹來遠處冰川上的寒氣,凍得一眾海冰瑟瑟發抖。


    終於赤犬臉上的表情稍緩,冷硬的臉上勉強勾起一絲笑意:


    “既然你有話說,那我就聽一聽。”


    聲音落地。


    在場之人,都不由鬆了口氣。


    一旦赤犬和青雉在這裏交手,屠魔令能否順利執行暫且不清楚,但整片大海,必然會因此受到影響,甚至永久改變一處海域的氣候。


    這是海軍大將應有的力量,更是眾人都不願看到的場麵。


    頌!


    赤犬一躍而起又穩穩落在青雉身前,他抬手打開雪莉酒的瓶塞,淺嚐一口之後便將其放下,視線落在青雉身上。


    他腦海中迅速掠過此前看到的關於阿拉巴斯坦的情報,一個名字唿之欲出:


    “騎士高文嗎?!”


    “不僅僅是澤法老師,就連波魯薩利諾那家夥,都跟我提過很多次。”


    “說他是什麽特別的海賊。”


    “現在就連你,也受到了那家夥的影響嗎?!”


    “我在這裏必須提醒你一句。”


    赤犬的視線落在青雉身上,語氣也逐漸冷了下來:


    “海賊就是海賊,是讓這片大海動亂的根源,更是每年那超過七百萬平民死傷的罪魁禍首!”


    “七百萬……”


    青誌呢喃著這個數字,反問道:


    “那死於屠魔令的又有多少?每年因交不上天上金而家破人亡的人又有多少?!”


    “薩卡斯基前輩……”


    言語間。


    青雉的目光變得越發銳利,這不僅僅是對赤犬的質問,更是在宣泄奧哈拉事件之後,一直壓在心中過的怒火。


    “你對這些數字,還有印象嗎?!”


    “我今天來這裏,隻是想要為七水之都的普通人爭取一個活下去的機會。”


    赤犬一時間沉默,唯有那雙眸子,恢複了曾經那的冰冷:


    “可一旦冥王設計圖流出來,甚至被製造出來又會有多少人因此而喪命?!”


    “這世上從來就沒有兩全其美的選項,兩害相較則其輕,四十幾年你連如此簡單的道理都不明白?!”


    “即使是最殘暴的秩序,也好過無畏的混亂。”


    “如果你今天要跟我說的就是這些東西的話,那你可以走了。”


    青誌唿吸一窒:


    “可我們為什麽非得從兩個糟糕的結果之中選一個?”


    “重新——!”


    “庫讚!”


    赤犬厲喝一聲,也打斷了青雉接下來的話:


    “有些話一旦出口,你就迴不了頭了!”


    “戚——!”


    青雉撇撇嘴,四周翻湧的寒氣,卻在此刻陡然加劇,空氣中甚至已經飄起了雪花。


    無形的氣魄自青雉周身爆發,狂風一般,吹動赤犬身後的披風,卻終究難以撼動後者臉上的表情。


    麵對青雉展露出來的決然意誌,那種即使賭上性命,叛出海軍也要阻止自己,阻止奧哈拉事件重演的決絕。


    赤犬沒有出手,任由寒風拂麵:


    “你若敗了,我帶你迴海軍,他們鏟平七水之都;你若勝了,他們照樣鏟平七水之都。”


    “況且麵對此刻盤踞在七水之都周邊的海賊,那些人同樣沒有半分活路。”


    “收手吧,庫讚!”


    “這種做法沒有任何意義。”


    青雉唿吸一窒,四周寒流翻湧,他的眼中卻似有股火焰在燃燒,以至於他的目光變得越發灼熱。


    他張了張嘴,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赤犬繼續道:


    “況且那個讓你,讓波魯薩利諾,讓澤法老師都產生變化,甚至改變了你們的意誌的騎士高文,此刻不也在七水之都附近嗎?!”


    他未曾注意到的是,伴隨著自己的言語,青雉的眼神卻越來越亮:


    “你說高文那家夥也在七水之都?!”


    “啊~”


    赤犬嘴角勾起一絲譏諷的笑意:


    “不過按照cp組織共享過來的情報看,那家夥比較倒黴,被人擺了一道,現在已經成為眾矢之的。”


    “而真正的冥王設計圖,依舊還在七水之都。”


    “一個海賊在這個時間點出現在這裏,還會有別的理由嗎?!”


    “什麽仁義、什麽騎士……終究也隻是個一心稱霸世界,破壞秩序,帶來動亂與破壞的海賊罷了?!”


    “所以薩卡斯基,你這家夥永遠都不會懂,高文那家夥會出現在七水之都的理由隻會有一個!”


    青雉的目光再次堅定起來,甚至變得比曾經的任何時候都要堅定。


    那股子從靈魂中透出的光亮,讓赤犬瞳孔一縮:


    “你……”


    “他一定是來救人的!”


    青誌嘴角勾起:


    “我有這樣的直覺,所以我在這裏阻止你們就有了意義,多一秒鍾時間,那家夥或許就能多救下一個人。”


    “奧哈拉那樣的事情有一次就已經夠了!”


    “你對騎士高文的信任,居然已經到了這種程度?!”


    赤犬的聲音陡然提高了幾分。


    他實在無法想象,僅僅見了幾麵,接觸過幾次,就讓澤法、黃猿做出那樣的評價,青雉更是做出了這樣的評價。


    恍然間。


    赤犬想起自己麾下,曾經也有一個騎士出身的男人。


    正直、仁慈、憐憫、勇敢、堅毅、同情……


    近乎一切美好的品質都能在那人身上找到印證。


    其名為t-彭恩,一個長相醜陋,形似骷髏,卻擁有著一顆比任何人都炙熱的心的男人。


    他曾是赤犬的部下,也是赤犬為數不多的,可以冠以朋友稱謂的存在,最終卻因為無法忍受赤犬越發激進的正義而與赤犬分道揚鑣。


    早在冥王事件爆發之初,t骨就曾多次率領部隊發起衝鋒,企圖進入七水之都,解救當地的平民,到現在已經失聯了半個多月。


    想到這裏的時候,赤犬的眼眶都有些泛紅。


    他能理解船上那些精神崩潰的士兵的痛苦,但這就是他的正義。


    不能容許任何邪惡存在的,絕對徹底的正義!


    “多說無益,終究還是勝者說了才算!”


    赤犬的聲音冷厲,四周無形的氣魄開始升騰,滾燙的熔岩在他的右臂之上翻湧,以至於原本冰冷的空氣,在這一刻都開始燥熱起來。


    而更加燥熱的,卻是兩人的內心。


    下一瞬。


    寒冰與熔岩,在大海上交匯!


    轟!


    狂暴的力道直接將二人腳下的冰川撕裂,衝擊波排開海水掀起巨浪,以至於海軍鋼鐵洪流般的艦隊都被推動,不受控製的飄向四周。


    一眾海軍軍官被眼前的場麵震懾,紛紛下令讓軍艦退出數公裏開外,受到的影響方才勉強小了些。


    當他們迴頭看向戰場中心的時候,那裏的戰鬥已經徹底爆發。


    海軍最高戰力的交手,動輒將大海完全凍結,或是爆發如同天災般的火山彈。


    這是賭上二人信念的一戰。


    但此刻在場海兵的內心卻是說不出的複雜,他們已經不知道自己希望誰贏了。


    ……


    ……


    ……


    七水之都。


    卡雷拉造船廠原址。


    一尚未完工的艦船的船艙之中,路奇逐漸清醒過來,還沒來的及睜開眼睛,便感覺到了身上無處不在的劇痛。


    迴想起和卡塔庫栗的那場戰鬥,他到現在都心有餘悸。


    和高文一樣預知未來的見聞色,開發到覺醒,自由操控環境的超人係糯糯果實,以及毫無破綻的體術。


    那已經不能稱之為戰鬥了,隻能說是單方麵的淩虐。


    僅僅一個照麵,自己便被重創,這隻能說明雙方的戰力已經不是一個層麵的了。


    “還活著嗎?!”


    路奇呢喃一聲,隨即緩緩睜開眼睛,唿吸卻在下一瞬間陡然停滯,


    他張了張嘴,隨後方才艱難的開口道:


    “船長……”


    “逞英雄很好玩嗎?!”


    高文坐在路奇麵前,看向後者的眼神,罕見的有些冷:


    “正常來說,你這種不遵守船上規矩的做法,任何一個船長都不可能繼續留你在船上。”


    “我……”


    路奇低著頭,眼眶卻在此刻紅了起來。


    於他而言,高文說了什麽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高文出現在這裏。


    甚至一直守在這裏。


    “未來三年你的分紅和工資全部充公,再有下次……”


    高文嘴角咧開,抬手拍了拍路奇的肩膀:


    “腿給你打斷。”


    聲音落地。


    高文緩緩站起身走出房門,隨即屋內逐漸爆發一個男人的哭聲,由小到大,引得無數人側目。


    幾分鍾後。


    房間能的哭聲給逐漸平息,得知消息的眾人也在此刻趕了過來。


    喬巴小小一隻,直接撲進路奇懷裏,淚流滿麵。


    “嗚嗚嗚~”


    “路奇,你還活著太好了~我差點以為你死了~”


    “沒事了。”


    路奇伸手摸了摸喬巴的帽子,又學著曾經的樣子,狠狠揉了幾把。


    感受著熟悉的觸感,他的心也在此刻寧靜下來。


    “真是命大的家夥~”


    “不過,你上次搞得我那麽狼狽,現在到還債的時候了。”


    範奧卡懷抱著千陸站在門口,耷拉著眉眼,嘴角噙著一絲笑意。


    在後者詫異的眼光中,範奧卡緩緩抬起長槍,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


    砰!


    一枚顏料彈在路奇臉上炸開,五顏六色的粉塵沾在他臉上,顯得頗為滑稽,引得眾人一陣哄笑。


    唯有喬巴看著路奇臉上的粉塵,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這是特殊的顏料!”


    路奇心裏咯噔了一下:


    “哪裏特殊?!”


    “洗不掉。”


    “你說什麽?”


    “洗不掉……”


    路奇嘴角一抽,卻隻能苦笑著搖了搖頭。


    這與自己當初直接出手,將範奧卡打到失去意識相比,這也算不了什麽……個鬼啊!


    他抬起頭便看到了同樣圍了過來的卡庫、布魯諾兩人。


    心中感動的同時,更預見了自己的社會性死亡,一時間整張臉都皺成了苦瓜。


    屋外。


    高文克洛二人並肩,思考著接接下來的行動。


    路奇的事情基本搞定,他曾經的同伴卡庫、布魯諾也救了下來。


    如今擺在高文麵前的,唯有如何脫身的問題。


    以赤龍的飛行能力,即使當著外圍海賊的麵跑路,高文也不會被攔下來。


    因而撤退不是難題,難搞的是如何在撤退的同時,保住七武海這層皮。


    如今無論是剛剛崛起的武道大會,還是未來的行動,都需要這一層皮支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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