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在他臉上仔細扒拉了一圈,沒有找出什麽破綻,這不像是別人易容的。


    小公主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中,一會覺得他這樣挺好的,一會又覺得不太真實。


    世間女子都盼望著能得遇一個溫柔體貼的郎君,閑暇時說些甜言蜜語調調情。


    可自她愛上冥起後,便知以他的性情永遠也無法向皇兄哄皇嫂那樣哄著她,因此她從未抱有過什麽幻想。


    她的心願很簡單,隻要他迴應她,接受她,允許她伴在他身側即可,什麽風花雪月海誓山盟,那都不重要。


    為了愛這個男人,她真是將自己碾入了塵埃。


    所以即便嘴上說著不理他不嫁他,可隻要聽說他出了事,依舊會慌神。


    她這一輩子啊,注定要被他吃得死死的。


    陸廷見小公主眸中露出惱怒,無奈,別扭,憤恨的神色,最後又全都化作了認命般的妥協,薄唇不禁勾起一抹溫柔的笑。


    他的殿下,終是不忍嚴詞拒絕他,傷他的心。


    還好,還好他及時悔悟,沒有眼睜睜看著她和親西越,否則這個姑娘必定會成為他此生最大的意難平。


    “我是不是冥起,殿下去屋裏檢查檢查就知道了。”


    至於檢查什麽,彼此心知肚明。


    小公主臉上的紅暈‘噌’的一下蔓延到了耳根,整個人像是被火油點燃了似的,燒得麵頰滾燙。


    “你,你還要不要臉?”


    陸廷箍緊她的腰,垂眸盯著她的眼睛,含笑道:“你皇兄說男人太過注重臉麵通常追不到媳婦,臣覺得此言甚是有理。”


    “……”


    永樂自詡嘴皮子還算利索,可被他這番話給堵得啞口無言了。


    不行,不能讓他這麽容易得逞,至少……得刁難刁難他,試探一下他對她的感情到底有多深。


    “我皇兄能為我皇嫂賭上帝王的一世英名,你又能為我做什麽?”


    陸廷怔了怔,待反應過來後眼底劃過一抹狂喜之色。


    小公主的意思是,隻要能讓她滿意,就答應接納他?


    他沒理解錯吧?


    四目相對,他壓著聲音詢問:“殿下想要臣為你做什麽?”


    話落,他想了想覺得不妥,又補充道:“你讓我迴陸家,我已經聽你的話迴去了,如果殿下還有其他吩咐,我一定照辦。”


    永樂微微別過頭,眼底蘊出一抹極淺的笑。


    他能為她背棄對皇兄的誓言,由暗處轉到明處,已經很讓她滿意了。


    至少……她是這世上唯一一個能將他從深淵裏拽出來的人。


    僅憑這一點,就足夠叫她滿意了。


    “我朝律法明文規定,駙馬不得身居要職,你若娶了我,前程可就毀了。”


    陸廷似是鬆了口氣,緩緩伸手扣住她瘦弱的雙肩,一字一頓道:“若沒有殿下,我會一直待在暗處做陛下的暗衛,同樣無前程可言。”


    說完,他伸手勾住貼在她麵頰上的一縷碎發,輕柔的別到耳後。


    “臣不為官,隻做殿下的駙馬,在公主府陪著殿下。”


    這話要是讓顛皇聽見了,鐵定會冷冷的迴一句:不幹活?想得還挺美!


    永樂仰頭凝視著他的雙眼,不放過他眸中任何一絲情緒。


    她不信這世間的男人不戀權勢……


    比如裴玄,三年前不就是擔心娶了她丟掉前程,才去巴結永寧侯,用花言巧語娶了卿卿麽?


    他一個空有功名沒有半點功績的人都瞧不上她這個嫡公主,更別說擁有從龍之功的陸廷了。


    在她皇兄眼裏,冥起與程霖是他的左膀右臂,有著同等的地位。


    隻要冥起不行背叛之事,哪怕他隻做帝王的暗衛首領在暗處活動,手中的權力依舊不輸於程霖。


    他的那塊暗衛令,堪比程霖的調兵令。


    “你可想清楚了,以你如今的功績,日後任五軍都督府的都督都有可能,若娶了我,皇兄不會讓你掌兵權的,


    不止兵權,你手中的暗衛令他也會收迴去,因為皇家曆來最忌憚的便是外戚坐大霍亂朝綱。”


    陸廷微擰起了眉頭,似在猶豫。


    小公主眨了眨杏眸,眼底劃過一抹苦澀的笑。


    他到底在意自己的前程了。


    “我……”


    不等她說完,陸廷突然開口打斷了她,“殿下日後會在公主府裏養其他男寵麽?”


    “……”永樂有點懵,“什麽男寵?我何時說過我要養男寵?”


    陸大公子笑了起來,“我確實擔心自己手中若沒有權勢的話,日後阻止不了殿下養男寵,


    既然殿下向我保證不會這麽做,那臣便信了你,我不要官職,我隻要殿下的公主府後宅僅我一人。”


    “……”


    “……”


    永樂滿腦門子的黑線,人無語到了一定的程度,真的想罵娘。


    他為官,就為了壓製她,防止她養男寵?


    “你走,本宮現在不想理你。”


    陸廷笑著將她擁入懷中,垂頭親吻她濃密的發。


    “臣娶殿下,主動放棄前程,隻盼殿下別負我。”


    永樂自他懷裏抬頭,見他神色認真,忍不住哼哼了兩聲,“行吧,這關算你過了。”


    陸廷順勢與她額頭相抵,“多謝殿下手下留情。”


    小公主別過臉,硬邦邦的道:“別高興得太早,還有第二關呢。”


    說完,她從他懷裏掙脫出來。


    陸廷眉眼含笑,懸著的心終於放下。


    殿下有興趣刁難他,證明氣已經消了一半,至於剩下的一半,就看他的表現了。


    “殿下請說,臣洗耳恭聽。”


    永樂見他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又氣惱又無奈。


    拋去臉麵與前程的男人,還有什麽能難得住他?


    要說他在意的東西,恐怕就隻有那向來引以為傲的武功了。


    “本宮要的是能與我好好過日子的駙馬,而不是整日裏打打殺殺的莽夫,


    你若總仗著自己的武功好,四處惹事,我豈不是要天天提心吊膽的?”


    她雖然沒明說,但陸廷隱隱明白了她的意思。


    廢掉武功麽?


    以前從未想過。


    他這具軀體凝聚了各大武學世家的畢生絕技,棄了著實可惜。


    但他的公主殿下喜歡風度翩翩的世家公子,他為她棄了這身驕傲又何妨?


    思及此,他迅速運轉內力於掌心,猛地朝胸口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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