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朝陽三人正欲開門之際,一道調侃的聲音從他們身後十分突兀地響起:


    “又來三位,想看那瘋子高手?”


    三人迴頭,隻看到十四五歲的少年,不知道什麽時候,騎在旁邊破落房屋的院牆上。


    來時似乎安安靜靜的偏僻破落小巷子,此刻仿佛活了過來。


    林朝陽分明看到一個個模糊的身影站在幾乎難以住人的爛房的窗戶前,看著他們。


    既像人又像鬼。


    梁無雙忍住惡臭,手搭劍柄之上,擋在林朝陽身前。


    林朝陽帶著陽光的笑容,說:


    “是啊,沒見過化氣境後期的大高手,專門來瞧瞧。”


    “我是賢合莊六當家的!叫我六爺!”那小子輕鬆站直身子,立於牆頭,“那瘋子歸我們看管,要進去看,得給我交一個金幣。”


    “何時有聽過六當家,就賢合莊這種體量,連青壯都不到兩百吧。”陳友明開口,盯著六爺。


    “你這人好生惹人煩。我們賢合莊有幾人,與你何幹?”


    “讓你叫你就叫。”林朝陽毫不介意,“小六爺真是氣派,這錢得給,我們最守規矩。”


    聽到這話,那小子眼前一亮,嘴角笑意都快咧到耳邊。


    林朝陽瀟灑取出三枚金幣,手腕微抖,瀟灑丟去。


    “你這土著倒是好氣魄!”靈活扭動身軀,眼疾手快,準確接住三枚金幣的小子,躍下圍牆,“大氣,比那些一副高人一等,一枚都不給的人好多了。不過,我不是小六,是老六!”


    林朝陽咧嘴,“好的老六。”


    “爺字被你吃了?”老六大大方方靠近林朝陽,突然降低音量,“這瘋子有人叮囑,每日處在屎堆裏。每天傍晚都會有不明身份的人來送吃的。他喜歡巴掌大的劍玩具,給了就聽話。”


    緊挨著林朝陽的梁無雙也聽清了這話,頗感意外。


    這消息,三個金幣,不虧。


    老六又大聲說:“你們看了自己走,別惹得他發瘋,丟了命。之前就有混混,非要想著讓化氣境高手給自己叫爹,不知哪裏惹了他,被砍成了十幾段。”


    說完,他就翻過牆邊,消失不見。


    林朝陽抬抬下巴,陳友明輕輕踹開大門。


    惡心到反胃的臭味更加濃鬱。


    三人的目光,輕鬆鎖定了正坐在地上,兩隻手抓著兩根一臂長的木劍,癡呆呆不說話的背影。


    長長的頭發雜亂地披著,上麵一團團灰黑色的不明汙漬,顯得無比邋遢。身上的衣服裹滿垃圾,看不清顏色。


    而在背影的不遠處,擺著四個巨大的木桶。它們傾倒在地,桶內的東西蔓延在院落各處。


    梁無雙下意識屏住唿吸,眼神中濃濃的厭惡。


    “這...倒夜香!”陳友明看著地麵上的惡心糊狀物,心頭不由地對那位瘋劍心多出幾分同情。


    “付前輩?”林朝陽試著打招唿。


    那身影沒有絲毫反應,手裏的兩把劍慢慢地揮舞,時不時撞來撞去,偶爾還能聽到他的一兩聲嘿嘿。


    林朝陽看著他身邊,還有沒吃完的饅頭,隻是混著糞便,令人反胃。


    他沒有再停留,帶人掉頭離開。


    他直奔街頭,各種各樣的玩具小劍買下近百把。


    很快,太陽餘暉徹底隱去,三人錯開傍晚,借著夜光返迴。


    再推開門,陳友明忍著不適,雙手各拿著兩把小劍,對著躺在一處汙水漬的身影走去。梁無雙站在門口,不願進入。


    “付前輩,您看看這個。”陳友明不敢再靠近,擔心對方突然暴起。


    隻是那個邋遢身影沒有反應。


    “前輩,我這裏的劍,都...”


    聽到劍字,那個身影冷不丁轉過頭。


    幾人首次看到了他的臉。


    滿臉混雜著濕的,幹的惡心物,一雙眼睛沒有絲毫靈動之色。


    他們突然懂了周家的人為什麽至今仍不殺他。


    瘋子鎖定目光看到了陳友明手中的小劍,嘴裏突然發出啊啊的聲音,緊接著猛然躍起,風一般衝到陳友明身前,徑直奪過那幾把小劍。


    “嘿,嘿嘿。”


    他發出不明意味的笑聲。


    陳友明看著身上被對方動作帶過來的汙物點子,胃裏連續翻滾。


    他也隨性流浪多年,不是個愛幹淨的人。


    但依然承受不住這種五穀輪迴之物。


    林朝陽咳嗽一聲,微微側頭。


    陳友明立刻後退,走到門口,又取出兩把木製小劍,互相撞擊著,吸引對方注意。


    瘋子頓時又望過來,迫不及待地靠近,奪走小劍。


    如此循環,陳友明花了三十多把劍,將這個散發著堪稱恐怖的惡臭瘋子,引入一間無人院落。


    院子裏放著七個大桶,裏麵裝著清水。


    林朝陽繼續像是遛狗似的,取出兩把顏色更加鮮豔漂亮的小劍,當著瘋子的麵丟入大桶。


    瘋子一臉焦急,立刻跳入桶內,翻找到劍,心滿意足地抱在懷裏。


    三人利用玩具劍,引得瘋子輪流跳入各個桶內,頭發,臉上,衣服,全身的惡心汙穢被清理大半。


    瘋子臉上,手上,多處潰爛,毫無儀容可言。


    “跟我們走,我家裏有很多這樣的東西,都給你,怎麽樣?”


    林朝陽直視那瘋子的雙眼。


    後者呆呆地掃過他,又毫不猶豫地重新望向手裏玩具。


    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在黑暗中睜開,遠遠打量著那四人,看著他們十分艱難地給瘋子換了身衣服。


    “臭瘋子,跟這幾人走應該不會讓你吃苦了,六爺仗義吧。”六爺自言自語,又悄悄隱沒身影。


    林朝陽等人連夜帶著瘋劍心乘坐傳送陣迴到趙凰城。


    趙國京城,趙天城,雄偉壯麗的皇宮深處。


    “這不識禮數的東西,居然敢悄悄來京城,還把那瘋子帶走了。”穿著龍袍的趙國皇帝丟掉剛剛交上來的急報。


    這位帝王已經執掌趙國朝廷近二十年,作為全天下最頂尖的幾人之一,威嚴鼎盛。


    “陛下仁慈。否則我們皇家供奉們早就出手將這不懂規矩的人給抓過來了,更別說傳送迴趙凰城。這等土著果真是散漫慣了。”一旁穿著紫色袍子的老太監樂嗬嗬地迴應著。


    趙國皇帝臉上帶著笑,“散漫好,衝動更好,要是這幫人一個比一個英雄,那才糟心。”


    老太監連連稱是,“他估計還不知道,當了我大趙國官員,有了龍脈氣運,傳送陣就能直接識別出來。剛一落腳就被我們知道了,嗬嗬。”


    “前陣子射殺這林朝陽的重弓,是小四的人,還是小九的?”


    剛剛還樂嗬嗬的老太監頓時滿臉惶恐,雙膝跪下,額頭觸地,“還沒傳來消息,想是還在查吧。奴婢這就去催。”


    “最聽話的小九,也開始不聽話了。”趙國皇帝收斂笑容,殿內的空氣仿佛凍結,“讓小四,明日進宮看看他母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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