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三個小山賊跑過來,手中各自抱著兩個酒罐子,扔下就準備離開。


    “站住!”林摩兩眼一瞪,這什麽態度?反了天了!


    “給我把這些骨灰都裝進去!”


    三個小山賊麵麵相覷,不約而同嘁了一聲,轉身就走。


    “你們敢動一步試試看!你們當家的也得聽我的,信不信我砍了你們他都沒話說!”林摩橫眉,冷冷道。


    此時此刻是他的主場,是他耀武揚威的時候,這幾個小山賊要真不給他麵子,他還真敢動手。


    動不了你們老大,還不能動你們?


    他篤定這幾個小山賊不敢傷他,此時不強勢還待何時?


    這下三個桀驁的小山賊為難了,聽令他們不願意,就沒幹過這活,憑什麽給你幹!


    不動還真怕這位砍了他們,憑這位的背景要真砍,他們死也白死。


    “怎麽迴事?”熊霸天和狼牙聞聲趕來,怎麽又惹到這位小祖宗,連忙問道。


    三個小山賊委屈巴巴地迴道:“他要我們把這些骨灰裝進罐子裏!”


    其中一個最為委屈,把刀往地上一撩,拉著個臉道:“老子就沒幹過這事!咱們都是管殺不管埋的!”


    “跟誰倆老子呢!”熊霸天一巴掌拍過去,小山賊頓時趴到地上和刀相親相愛去了,接著看向林摩:“對了,還不知道兄弟名諱。”


    “林摩。”


    狼牙眼珠子一轉,驀然小跑到林摩身後,又捏肩又捶背的,一臉諂笑:“林爺,手下不聽話,您別介意!”


    林摩一愣,很快反應過來,舒坦一笑。


    這莽漢是記著之前讓林摩給他按摩的事,怕林摩記恨,趕緊討好一波。


    老安還是挺好使的!雖說辦事有些不靠譜,但至少名頭夠唬人。


    熊霸天憋笑,之前不是得瑟麽,罪有應得!


    “嗯……小狼你這手藝還不錯嘛,哪天在這混的不開心就去找我,我看好你!”林摩眯著眼睛,撇了眼三個小山賊,訓斥道:“看什麽看,還不快去收拾骨灰!”


    三個小山賊偷偷瞄了眼,發現熊霸天正瞪著他們,摩拳擦掌大有動手的意思,頓時不敢再抗命,老老實實去幹活。


    林摩望著眼前熊狼二人諂媚的嘴臉,內心替白津感到不值,一代風情人物竟因這群人而亡。


    正如白津所吟道,他是個逍遙劍客,本該浪跡天涯、揚名大陸,若不是遭遇惡客,被迫碎丹一戰,又何至於淪落到被一群山賊所欺。


    林摩越想越氣,徒然發難,道:“熊二當家,聽聞你的文采冠絕這一帶,不如為這群故去之人作上一詞如何?”


    熊霸天怔住,這是要讓自己向一群死人賠罪?


    熊狼寨二當家為刀下亡魂賠罪?


    這要傳出去他還怎麽混?丟不起這人!


    熊霸天臉色立時沉了下去,“林爺抬舉小的了,小的哪有那能耐。”


    林摩嘿嘿冷笑一聲,“豈是抬舉,此言我明明聽狼三當家親口所說。”


    說完這話林摩驟然轉頭望向狼牙,眼中閃過一絲厲色。


    狼牙嘴巴蠕動了下,不敢反駁。


    緘默氣氛下,熊霸天更感憋屈,黑著一張臉,道:“老三酒喝多了有些糊塗,還請林爺莫要聽信。”


    “是嗎?意思是三當家在騙我?”林摩霍然拔刀,架在狼牙脖子上,冷著臉喝道:“好大的膽子,敢騙我!莫不是欺我修為弱?別忘了我身後站著誰!看不起我便是看不起那位!”


    趁著安道生餘威尚存,林摩得抓緊時間揚眉吐氣,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


    熊霸天氣得虎軀震顫,手緊緊地握著刀,胳膊上青筋暴露。


    倏然,一隻手緩緩握住他持刀的手,溫暖而有力。


    熊霸天鬆了一口氣,身軀鬆弛下來,偏頭望向來人。


    “林兄莫生氣,我這兩位弟弟確實目不識丁,估摸著小狼說的那人應當是在下。”來人正是聞訊趕來的大當家,他抱了抱拳,客氣道:“既然林兄有此雅興,在下便即興一首,如何?”


    林摩皺眉,默許。


    大當家當即垂頭思索,片刻後灑然一笑,道了句“有了”。


    “他鄉複行役,駐馬別孤墳。


    近淚無幹土,低空有斷雲。


    對棋陪徐公,把劍覓白君。


    唯見林花落,鶯啼送客聞。”


    “好詩,好詩!”吟罷,熊狼二人立刻喝彩鼓掌,激動不已。


    即便是成心刁難的林摩亦隻能一歎,“之前聽聞大當家是這一帶首屈一指的文人墨客,本以為是嘲諷之意,今日一見當真刮目相看。”


    此局基點便是吃準熊狼二人作不出詞來,否則傳出去反而會成就一段佳話。


    向敵人賠罪,確實丟臉,哪怕這些人皆喪命於己手。


    然若是為刀下亡魂賦詩一首,人們都會叫好,智勇雙全不過如是,風度與才情兼具。


    大當家被誇的有些不好意思,臉頰微紅道:“其實這首詩是先師留下的一本詩集中所記載,在下也隻是適逢其會,略作改動後讀了一遍而已。”


    “哦?原來貴師也是名風雅之人。”


    大當家撇嘴,“那禿子囉嗦個沒完,還特別喜歡多管閑事,在下敢篤定此詩絕不是他所作,況且詩集封麵附有署名。”


    林摩好奇問道:“署名是誰?”


    “額……容在下仔細想想……”大當家皺著眉頭努力迴憶,都過去這麽久,詩集也隨著藏書閣的一把火給燒個精光,若不是他對詩詞感興趣,哪還記得一個小小的作者名字。


    驀然,腦海中靈光一閃,大當家有些猶豫道:“好像是叫……杜甫?”


    “杜甫???”


    林摩驚得下巴都快掉了下來。


    “我擦咧!那哥們也穿越到這世界了?”


    林摩迴想了半天,對這首詩沒什麽印象。


    畢竟杜甫詩歌上千首,大多數人記住的也就特別出名的那麽幾篇。


    “咳咳!”大當家輕咳一聲,“在下記得也不是太清楚,興許是記錯了。”


    “對了。”林摩突兀問道:“你師傅叫什麽?”


    大當家聞言,麵色有些詭異,道:“在下一般都稱他禿子,名字實在有些詭異,根本念不出來,就像這樣,@#%*……”


    “好了我相信就是,你再說下去舌頭都繞成麻花了。”林摩一陣毛骨悚然,這家夥舌頭突然跟打了結似的。


    人家高手都是言出法隨,這家夥倒好,言出舌結。


    “那倒不會。”大當家笑了笑。


    ……


    ps:文中詩詞出自杜甫的《別房太尉墓》,略改。


    小朋友們學到新詩記得默寫三百遍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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