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李紳想要的結果,一個晚上的時間,他們的內心防線不但沒有崩塌,反而還愈加堅固,李紳想的沒有錯,他們思鄉、他們想家,他們比任何一個人都還想著迴家去,所以他們要帶著身邊的親戚朋友們一塊迴去。


    整整堅持一百多天了,人力、物力,差不多都被耗盡了,秋知道再這樣守下去也毫無意義了,秋不守了,也守不了了,那就大開城門,殺出去吧,殺出一條血路,殺出一條迴家的路,至於能活著迴去幾個人,那就全部看天運吧!


    雖然沒有如李紳預想的那般,但這樣的結果他也滿意,他們要是一直躲在城中反而還不好受,越打越氣,現在可算是出來了,再也不像一頭烏龜縮在城中了,那麽,新賬舊賬一起算吧,你們士氣高漲,我心中的怨氣也沒地方撒呢!


    “傳令下去,凡是臨陣退縮者,斬!”


    不得不說,人一但陷入了絕境,對於生存爆發的渴望那是相當強烈的,就像車子壓住了你的身體,你為了活命奮力將它抬起,迴過神來後再去,你發現你根本就抬不動它了,就像平常身體挨了一刀你會痛得渾身痙攣,但如果你連死都不怕了,還怕刀劍加身嗎?渾身浴血奮戰,越殺越勇,就像此時此刻,人們都已經忘了生死,他們怕死嗎,他們當然怕,他們更怕再也迴不去看見自己心心念念之人,一時間這白家幾千人,狠狠地撞向義軍,左衝右突,一時間將義軍的陣型衝亂。


    李紳給的應對方案還是拖,硬拖,拿人的命來拖,我有十萬人嗎站在那裏給你殺,你都恐怕都要砍到天亮,你以為你們是西遼的天下第一勇士嗎?白家這些人如今隻不過是強弩之末了,他們越想往前衝,我就愈要阻礙在你的前麵,他們現在靠的隻不過是生死存亡間的一口氣,什麽叫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等著那股子氣勁消磨一點一滴地消磨殆盡了,那就是他們的死期了。為了防止有人臨陣脫逃,影響軍心造成慌亂的,李紳親自率領了五百刀斧手在中軍坐陣,敢出現叛逃者,手起刀落,一律就地正法。


    事情果真如李紳所料,秋剛開始率領著所有人一馬當先,所向無敵,可是越往前衝,周圍的人數越來越多、愈來愈密集,這種感覺就像你興致勃勃地去做一件事,剛開始越做越起勁,可是做到後麵興致沒了、更看不到盡頭了,胸中的那口氣再也沒有了,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地倒下了,他們的臉上再也沒了不畏死的勇敢,取而代之的是疲勞,他們累了,想休息了,已經開始想象是不是該放棄抵抗,哪怕說束手等死,也好比這樣被活活得累死來得強。白秋雨奮不顧身地衝向前,他大喊道:快看,前麵就是終點,我們馬上就要衝出去了,馬上就可以迴家見到家人了。


    一時間,大家強行打起精神,但這也隻是暫時的,瞞不了多久的,更要命的是軍中最忌憚萬人敵、強出頭之人,他也不是秋,白秋雨並怎麽擅長舞弄刀劍,更多的人向白秋雨這邊圍來,他也知道這樣做是很危險的,但希望能夠將更多的敵人引到自己這裏來,他看了一眼遠在另一邊的她,我迴不去了,但願這樣最後能夠為你創造出一絲生機來。


    然而事實就是秋這邊的敵人越來越多,裏三層外三層,圍得嚴嚴實實,連飛都別想飛出去,插翅難逃,她是李紳重點要照顧的人,哪怕是說其他人跑了都不要緊,隻要她落到了自己的手中,那也是勝利,李紳看著眼前的這一幕,他嘴角微微仰起,他終於可以擊敗秋了,從小到大從未贏過,可這一次勝利,就是永遠的勝利,他等這一刻太久了,都快壓製不住自己內心的狂熱了。


    秋已經插翅難逃了,白秋雨那邊更是自身難保了,已經沒人可以救得了她了,除非這時候天降神兵,沒錯,就是天降神兵。


    義軍後方出現異常,真得有人率領著天兵從天而降,一支軍隊頓時從義軍後方插入,打得他們措手不及。李紳及時恢複冷靜,分出部分軍隊前去迎敵,可是對方不管不顧,帶領著人馬左衝右突,如入無人之境,一路更是殺得他們鮮血橫流,越來越接近中軍,越來越靠近李紳的這個位置了。


    擒賊先擒王,對方的目標十分明確,李紳拔出自己的佩劍,既然如此那就打就是了。來的人越來越近,近到李紳透過人海已經看清楚來者的麵容,完顏宗烈。李紳大吃一驚,怎麽會這樣,北邊女真人發起的滅世之戰已經結束了嗎,不可能啊,為什麽自己沒有得到任何相關的信息,還有完顏宗烈怎麽迴來的,自己一點頭緒都沒有,但他來不及想太多了,眼下最要緊的還是如何破敵才最為關鍵。李紳毫不猶豫地收迴佩劍,迴頭立馬跑人,完顏宗烈來了,那他知道自己與他硬碰硬,那簡直就是找死,女真人的勇武他見的可不少,他們暗中資助女真人,比大多數人都要清楚女真人的可怕之處。就這樣,李紳在人海中拚命地跑,宗烈就在後麵奮力地追,三軍連主帥都跑了,那他們還等什麽,那也就跟著跑,大軍不戰自敗。


    等到了夜晚,一群人圍著篝火取暖,秋獨自一人包紮傷口,白秋雨最慘,全身上下都布滿了傷痕,人都快起不來了,硬是要來,隻能在自己的妹妹攙扶下緩緩地走來。


    “大哥,你要不還是先休息一會兒吧!”


    白秋雨這一次沒有計較她沒有稱唿自己為家主,他說道:無礙,琳,你也一起去,都是一家人了。


    她弱弱隻迴了一好個字:哦。


    琳看了一眼秋,厭惡之色都快溢於言表了,然而等她轉身看見另外一個人之時,頓時被嚇了一大跳,他也在看自己,麵露兇光,眼神犀利,感覺他就不像是這個世界的人,單純隻是看了她一眼,她就嚇怕了、下意識地躲閃,白秋雨拍了拍她肩膀,不用太在意。


    秋問:北邊的戰事已經結束了?


    宗烈收迴自己的目光,又添了一把柴火進去,他淡定說:差不多了,已經到了收尾的階段了,女真人已經打到嘉峪關了。


    白秋雨問:那豈不是戰爭還沒有結束你就迴來了?


    宗烈搖了搖頭說:不需要你管,已經結束了。


    秋說:什麽個情況?


    宗烈迴道:嘉峪關是天下給他們做好的一個巨大墳墓,等著他們跳下去,然而他們就真得跳下去了,差不多就在我迴來的這個時候了,不出我所料,戰事已經結束了。


    秋說:最後的大戰你沒去,是因為不想看到自己的族人結局嗎?


    宗烈沉默了,沒有否定,那就是承認了,誰願意看著自己的家人朋友們一個個都死在自己的眼前呢?


    秋問:萬天成呢,他怎麽沒有跟你一起迴來?


    宗烈說:這也是我此次迴來的重點。


    宗烈說:當前幾天商城找到我,他告訴我你們已經陷入了絕境之中,於是我就向他借了些人馬,馬不停蹄地就趕到這了,還好來得及時,折離鏡呢,已經死了嗎?


    說完這些,宗烈意味深長地看了秋一眼。


    秋說:我也不知道,他隱匿在義軍之中,上次與我告別之後,就再也沒了他的消息,但我肯定他還是活著的,如果是被李紳除掉了的話,他肯定會大大方方地告訴我。


    宗烈說:現在有個當務之急,就是我們必須得趕快走了,商城隻借給我三百人馬,雖然這次將那個什麽李紳的給打敗了,可是等他迴過神來,肯定會再追過來的!


    秋說:你有什麽辦法嗎?


    宗烈拿出了一幅地圖,他指著一條線說:這是南河河流,你們隻要渡過了南河就安全了,我來的時候看到了那裏有很多條船。


    白秋雨說:那些船都是我的,可問題是他們不會給我們這個時間的。


    宗烈看了他一眼接著說:渡口往南的這一處,有一個羊腸小道,就叫羊腸口,這是一處天然的關道,易守難攻,到時候我會在這裏掩護你們撤退。


    秋說:可你怎麽辦?


    宗烈說:隻要你們走了,我想走,就沒人可以攔得住我。


    琳在一邊弱弱地說道:好狂妄的口氣。


    白秋雨轉身瞪了她一眼,但是秋與宗烈都保持著沉默,好像剛剛什麽都沒有聽到,就這樣安靜了一小會兒,白秋雨讓琳扶著自己離開了。


    琳說:什麽一家人,她可沒把你當做自己的家人,連話都要與他人獨自悄悄地說,肯定有著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白秋雨訓斥道:他們之間的事情,你少在這裏多嘴!


    “哦,知道了!”


    白秋雨歎了一口氣,他何嚐又不是知道呢,不過沒關係,隻要這次能安全迴去,他就等得起。


    宗烈說:那個小屁孩對你有意見。


    秋說:不止她,他們全家人都對我有意見,很大的意見。


    宗烈問:那你還為什麽選擇要嫁給他這種人?


    秋說:為了權唄,有權就有錢,有權就可以好辦事,商城在這期間肯定給了你不少的權利吧,你知道有了權之後,做事是有多麽方便了吧,以前我們想做的事,磕破頭皮都不一定能完成,有了權,人家求著你來,還怕幫不到你的忙!


    宗烈說:這不一樣。


    秋不等他話說完說道:“有什麽不一樣,都是為了目的不擇手段而已。”


    秋接著說:好了,你也不用再說了,我已經聽的夠多了,說說其他事吧!


    也難怪宗烈對白家這對姐弟的態度十分不好,畢竟白秋雨娶走了秋,如果秋是喜歡對方,哪怕是說那個人是蘇晨楓,他也不會覺得什麽,可這都是為了利益,不惜犧牲自己,他覺得不值當,十分不值。


    秋說:你不需要在羊腸口死守,隻要堅持一會兒,我們就可以脫險的。


    宗烈說:我想怎麽走就怎麽走。


    秋對這個人的執拗與驕傲自大性格一直都是頭疼不已,怎麽勸都勸不動,這麽多年了,他還是一點都未變,秋歎了一聲氣。


    宗烈看了她一眼:放心,我不會死的,至少不是死在那裏。


    秋點了點頭,今晚休息一夜之後,明天就必須得馬不停蹄地趕路,一刻也不能停,多走一步就多一分希望。


    李紳一連跑出去十裏路,直到在一個路口被人一把拉住轡頭,一個沒注意,整個人直接從馬背上翻了下來,待他迴過頭還以為是宗烈,差點心髒都要被嚇出來了。


    “膽小鬼,你就這麽怕死嗎?”


    一個熟悉的女聲傳來,李紳總算是鬆了一口氣,直接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氣,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看看自己的腦袋是不是還在。


    “你不怕死?誰都怕死!”李紳說


    “一個完顏宗烈而已,至於嗎?”林依依嘲諷道。


    “拜托,他可是女真人,曾經西遼第一的勇士,也就是天下第一的勇士,我跟他打,人家一隻手都可以擰斷我的脖子!”李紳驚險未定說道。


    “可他隻是一介武夫,而你卻有千軍萬馬,一個人再強,難道還真能萬人敵不成,一人一口痰都可以淹死他。”


    “他隻有一個人嗎?”


    “我看了,也就那麽幾百人而已,你可真沒用,被他嚇成這樣子。”


    “怎麽會這樣,他是怎麽迴來的?”


    “不太清楚,但我想我們在北邊的情報肯定是被人給掐斷了,能毫無聲息做到這一點的,也就隻有商城了。”


    “女真人敗了?真是沒想到啊!”


    “他們的失敗是注定的,隻是時間上的問題,隻是沒想到偏偏是這個時候。”


    李紳問:現在該怎麽辦?


    依依說:女真人輸就輸了,不關我們的事,能拖到現在就已經夠了,我們的計劃照常進行,女真人敗了,我怕大河那邊又會反悔了,我們必須得加快速度了。


    李紳說:我現在就去收迴殘餘兵馬。


    依依迴答:不必了,我早就已經派人去了,你現在趕快迴去繼續當你的義軍首領去,可別再跑得比誰都還要快了,我都替你覺得丟人。


    李紳說:好的,謝謝老板娘啊!


    林依依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仿佛是在質問他:你是不是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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