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烈一邊跑一邊瞥了眼身後,族人是越追越緊,背上都插了一箭,時不時從身後傳族人們放肆的笑聲。


    “別走啊,我們的第一勇士啊!”


    “如今,你做了中原人的狗,也不來看看我們這些曾經養你、喂你的主人。”


    西遼的第一勇士稱號,難道是靠誰跑得快才得來的嗎?哈哈哈哈……


    各種謾罵、嘲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以前女真人打獵的時候就是如此狂野,這一次獵人成為了獵物。宗烈不想理會,更不敢理會,隻要稍微停滯一步,就會立馬被族人們追上的,那時他確定自己是真得會被他們給千刀萬剮了,隻要活著,隻要自己還能夠活下去,不管失敗多少次,他就都還會有機會的,從中原學來的那種百折不撓的精神,是他今後的信仰,但是身後他們越逼越緊了,再這樣下去,自己被族人們追上,也隻是時間上的問題。


    眼看越逼越近,宗烈都已經到了危急存亡的關頭,他還不想死,可是今天就要到此為止了嗎?他不怕死,西遼上就從未有過怕死之人,他隻是害怕看不到她了,從今往後,就再也見不到她了,如果死前能夠再見一眼的話,或許,也是一個不錯的歸宿。漸漸地,眼前出現了一些模糊的人影,有熟悉的身影,這時候他還在尋找是不是有她的存在,都忘了身後緊跟著一群隨時要自己命的人們。援兵到了,他們終於到了。萬天成帶領著一群人馬橫亙在大路中間,宗烈從他身邊經過,兩個人隻是相互對視了一眼,便匆匆地擦肩而過,宗烈一人一馬,快速地駛向遠方,一點也不拖泥帶水。


    宗弼帶領著人馬停了下來,他第一眼就看到了萬天成。


    萬天成說:臭小子,好久不見啊,兩年不見,長高長壯了啊。


    宗弼一人一馬站在他的麵前,好好地觀摩這個曾經點悟過自己、也算得上是自己的半個老師了,他一言不發,隻是單純看著萬天成,沒過一會兒,他就帶領著人馬,又原路返迴了,女真人就這樣原路退迴了。


    他們大搖大擺地離開了眾人的視線,硬是沒一個人敢於上前阻止,甚至是連狠話都不敢撂下,隻是他們不知,表現最為輕鬆自在的萬天成,此時後背被汗水給浸透了,他帶來的這些人,其實根本就不是什麽正規軍,都是些雜牌部隊,也就是些負責押送物資、管理後勤的隊伍,看女真的這些人腿都快要發軟了,也就自己強裝得較為淡定,如果對方鐵騎真壓了過來,他相信,一觸即潰,況且即使是正規軍,又能如何,女真人殺得還不夠多嗎?女真人之所以沒有殺穿過去,隻是因為沒有什麽意義,宗烈已經跑了,即使殺光這些人也追不上了,所以也就沒有任何意義再追下去了,宗弼幹脆就返迴去,將後方的那些人屠戮個幹淨,解決後顧之憂,以後有的是機會再與這個叛徒相遇,那時,定將他千刀萬剮。宗烈第一時間選擇繼續跑的原因也是這個,他如果與萬天成匯合的話,他們會死得很慘,隻有他自己跑了,他們才有活著的機會,他不跑,所有人就都得為他陪葬。


    宗烈與萬天成相聚於燕京城內,女真人如果要是再過了這一關,不管是往南還是往西進,都是一通再通了,中原很難再抵擋他們的鐵蹄了。


    萬天成說:“形勢不太樂觀啊。”


    宗烈迴:形勢一直都不樂觀,就從未樂觀過。


    可有什麽好的辦法嗎?


    連你都想不出來,你覺得我還能想出什麽?


    這可真不像你說的話。


    我的話是什麽樣的?


    如果是之前的你,根本就不會說話任何話,直接上前幹就完事了,多說一句都算你輸。


    沉默過後,兩個人都笑了。


    宗烈問:南河那邊如何了,她可遇到什麽困難了嗎?


    她呀,也不樂觀,比我們好不到哪裏去,折離鏡已經打到對方內部去了,希望他還能夠活著迴來。


    糟,是真得糟,沒有什麽狀況是比現在還要糟糕的了。


    不過也有一個好消息,白家答應出手了,她那邊應該會好過一點,隻是不知道對方要的代價是什麽。


    宗烈如果現在知道了的話,估計也不是太好。


    萬天成繼續說:我們也有一個好消息,四國的預備隊都已經初步到位了,陸陸續續,會有更多的人到來,至少現在,我們的陣腳是勉強站住了。


    這個勉強用得好,指不定哪天就被人挖牆腳,挖倒了。


    宗烈迴答:不夠,還遠遠地不夠,而且目前還出現了比這更為嚴峻的問題,那就是人心,中原人都被打怕了,心被打寒了,見了他們就像兔子見到鷹,撒腿就跑,殊不知,跑得越快,死得越慘。


    萬天成說:是啊,人心,人心永遠是一個千古謎題,得人心者得天下,失人心者失……


    萬天成突然想到了什麽,他看向完顏宗烈,他想說自己有一個十分大膽且又喪心病狂的想法,他不說,但他已經脫口了,宗烈看了看他,也知道了什麽,宗烈重新覆上麵具,往前麵慢慢走去。


    宗弼再次點燃了雄雄大火,整場大火照亮了這座千年之都燕京,燕京城的曆史比商城還要久遠,比這世上所有的城都的曆史都要久遠,他陪伴了數十個王朝的更替更迭,見證了上百位帝王的登基與駕崩,也曆經了這上千來的風雨洗禮,親眼目睹這天下的繁榮昌盛與興衰落幕,今天,他也迎來了屬於他自己的結局。這一場大火,燃燒了整整十天之久,比遠在當時遼原的狼居胥山還要強烈數倍,因為這裏不僅見證了燕京城的人們浴血奮戰,也目睹了女真人的不可一世。


    宗弼,提起一把烈火,丟向臨時搭建的高台,上麵有他自己族人們的屍體,而其他地方都是燕京城內的人民,火光照亮了整座燕京城,也看清了宗弼的臉龐,這是多麽一場宏偉的盛宴啊!女真八千人闖入了這千年古都,燕京城大門敞開等你進來,起初女真人自己都有些愣住了,但是宗弼的眼神依舊堅毅,他們也就沒有任何遲疑,等來的卻也是燕京城內所有人的反抗,他們沒有退路,隻有前進與這些人死戰到底。徐杏酒的背水一戰重現,可惜的是差距太大了,這一次也依舊毫不意外,但是也說了,女真人有個致命的缺陷就是人員數量的問題,數十萬人之眾,光是站在那裏等著你一刀一刀砍過去都要一整天的時間,他們從早殺到晚,從晚上殺到淩晨,從淩晨又殺到天亮,明明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可是這座燕京城卻不分晝夜,這裏比任何一個地方的黑夜還要亮,也比任何一個地方的白天還要黑暗。他們還在殺,他們一直在殺,可人終究有力竭之時,他們也露出一絲疲憊之色,這場屠殺持續了三天三夜,直到宗弼砍下了城中最後一個人的人頭之時,總算是告了一段落了,死了很多人,不計其數,在戰爭年代中,人命有時候就是如此的不值錢,也還有女真人自己的屍體,這一戰,他們損失了將近三分之一的人員,可是他們的路程卻連一半都還沒有走完,這樣下去,怕不是走不到那一天了。萬天成給出的方法很簡單,那就是拿人命來填這個數,徐杏酒給的方法沒有問題,隻是還不夠徹底,大海也可以成為人們心中的幻想,跳崖也是,但將這裏變為人間的煉獄,這樣他們無處可去、無路可逃,要麽死、要麽還是死,真正把人逼上絕路,絕不給他們第二條路,以命換命,兩條命換一條,十條命換一條,不行,就用一百條、一千條、一萬條,都行!中原有的是人,可是女真人不行,他們少了一個,就再也沒有了。所以當宗弼衝入城內時,燕京城內就點燃起數道大火,活活地將他們自己、也與女真人一起,埋入這座燕京城內,將腐朽與爛肉一同埋葬在這座千年古都,與之陪葬吧!


    戰火在燕京城內燃燒了三天三夜,眼看走向了逐漸熄滅的趨勢,可是宗弼不想就此熄滅,重新燃起烈焰,將燕京城重新點燃,這一次是以數十萬人之眾的屍體作燃料,點亮這座千年古都。


    萬天成與宗烈行走在後麵的路上,迴頭不見那燕京城的風貌,有的隻是人心的背離,得人心者得天下,現在就以犧牲人心為前提,以犧牲性命作代價,為了最後勝利將無數個人往火炕裏推,不管最終的結果會如何,他們的故事會在曆史被狠狠地塗上一筆,做這種事,失了人心、毀人性命、奪了天機,這種人,活得不會長久的,也不再乎了,萬天成覺得活好前半生,活好當下,比什麽都重要,何況完顏宗烈早就沒有未來可言了。


    叔允將信丟進了火堆裏,火勢趁勢而漲,差點都快要燒到自己的眉毛上了,然而叔允卻眉頭都不帶皺的,這就是所謂的火燒眉毛,卻依舊麵不改色吧!


    叔允說:北方那邊的進程好像受到了阻撓了,我們的計劃是不是更改一下?


    孟慶卻不以為意道:放心,火勢再大,卻也依舊逃不出這個火坑的大小。


    說罷,他就將自己手中的信封丟進去,火苗一下子躥出來,點燃了他的頭發,嚇得他趕緊站了起來,撲滅頭上的火苗,還好,不過頭發也燃掉了幾根。


    叔允說:看來這個火候還是掌握得不夠好啊!


    孟慶不以為然,隻要出不了這個爐子,就一切還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然而接下來的季友出乎意料的一腳將火爐踢倒,差點沒把叔允與孟慶當場點燃,雖然早已對他的瘋狂行為有所習慣,可還是心中憤意起,這個瘋子他到底又想幹什麽?


    你們想不想玩些更大的?一個小火爐子有什麽好看的,我要把整座天下全部給點著了,讓大火熊熊燃起,然後我再用我的雙手控製住這場大火,讓它想燒誰就燒誰、想滅的時候滅,怎麽樣?這個不比你們的,來得個刺激嗎?叔允與孟慶二人相視,麵麵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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