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很多、很雜,千絲萬縷,怎麽理都理不出個因為所以然來,蘇晨楓根本就看不透外麵的世界是怎樣的,可是一點他知,自己是怎麽樣的,遇事不決,可問春風,春不語,既隨本心。


    他開口道:“世界花樣繁多,令人眼花繚亂,而我隻是滄海一粟,麵對各式各樣的人,我是不是要見什麽樣的人說什麽樣的話,也就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就像在這個世上,我肯定會有喜歡的人,也會有討厭的人,但我卻不可直白的表達自己內心心中的觀點,而是要懂得如何讓對方聽從自己的觀點,好的留下,壞的送走?”


    秋沒有說對,也沒有說錯,隻是看著他保持沉默,說明這份答卷,他交的還不是很滿意。


    蘇晨楓繼續想了會兒說道:“如果這樣下去的話,世上儀態萬千,什麽事情都要三思而後行,這樣我感覺太累,我也感覺這個世上應該也沒幾個人可以做到,恐怕還沒有等到閱盡天下人、天下事,自己就已經累死了。”


    他繼續說:“我看過很多書,做過許多的題目,後來看得更多、做得更久之後了,我已經形成了自己獨有的讀書方法與解題思路,這些,都是靠以前的經驗一點一點地積累下來的,我又想起了那麽一句話,叫做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是不是說同樣的,當我見多了,見怪不怪了,我就已經形成了一套自己獨有的見解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方可成立了自己的一番天地?”


    秋還是沒有下文,她站起身,走了出去。


    “這算不算是對的呢?”蘇晨楓心裏想。


    這條路還很長,需要蘇晨楓自己走下去。


    沒過多久,又來了一位不速之客,蘇晨楓真是頭都有點大了,該來的不來,不該來的怎麽躲都是無用的。


    林依依連門都沒有敲,直接做在了他的麵前,也不知從哪裏拿來了一個蘋果,放在了他的麵前,她說道:“這是我的歉意,昨天我不該那樣罵你的。”說完,沒有等蘇晨楓開口,就頭也不迴的走了,來的時候趾高氣昂,走的時候更是目中無人,不知還以為是蘇晨楓欠她一句道歉。


    不過,這已經著實讓蘇晨楓心中大為一驚了,她居然還會向自己道歉,破天荒的第一次,所以,蘇晨楓的心更亂了,翠兒教他無地自容,秋教他應對世間一切,林依依讓他看到了她不為人知的一麵,好亂,真的好亂,他自己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想一想,有兩年多了吧,從大河的雪災,到西遼的崛起,再到月輪的瘟疫,如今又走迴了大河,從哪出發,又迴到了哪,不管在哪個地方,都會伴有著一絲改變在自己的身上,蘇晨楓在心中問了問自己,“這是我想要的嗎?”


    蘇晨楓並不這麽覺得,自從自己來到這裏之後,以前那個善於偽裝自己的人看不到了,並不是因為自己已經敞開了心扉,而是自己的掩飾在他人的麵前顯得是如此的不堪一擊,一眼就能看穿,站在他們的麵前,感覺自己赤裸裸的、沒有任何隱私可言。每一次,與他們交流,自己都會落於下風,他還在猜測別人的心裏在想什麽,別人卻早已把自己給摸透了,搞得自己好被動。他不喜歡,很不喜歡,我自己的世界豈能容他人隨意介入?我要看的是別人的世界,不然又如何知道對方想什麽、要做什麽?我要讓自己擁有著一雙可以洞悉一切的眼睛,對方任何一個動作、一句話、一個眼神全都無法逃過我自己的眼睛,相反的是,別人卻無法看看清我自己,我就像是披著一層霧紗,除非我願意從裏麵走出來,不然對方永遠依稀隻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背影。


    他們解開了我心中的結,可我卻一點也不感謝他們,相反,我對他們又懼又怒,他們的能力太過於恐怖了,在他們的麵前,隻會顯得我自己是多麽的渺小,更可氣的是,我的事情在他們的眼裏隻不過是一件很小小的事,他們可以輕鬆地解決掉,以至於他們從不關心我的自尊是否受到了嚴重影響,他們的高高在上,越是一幅不理世俗的樣子,我就愈加感覺可怕,然後就是對自己弱小的自卑,自卑過了頭之後,就是將心中的怒火轉嫁到他們的頭上,對他們心中藏了一股怒火,越燒越旺,終有那天,我也要讓你們好好地看得起我,甚至還要你們仰視我的存在。


    “可是秋呢?轉念一想,還有一個秋,她是真心地對我好啊,這是我可以真心地感受到的,她對我,我就理應待她更好!突然有這麽一刻,我希望這個人從未出現過在自己的麵前,這樣,自己也就可以走得更為幹脆利落,不受外物所幹擾。”蘇晨楓心裏想的。


    “如果有一天,我是說如果真的會有那麽一天的話,那麽我們之間的裂痕肯定是已經到了無法彌補的時刻了。”蘇晨楓不自禁地說道。


    第二天,發生了一段小小的插曲,卓不凡走了,突如其來的一封家書將他唿喚了迴去,他相當於這麽久,放下了所有,義無反顧地迴去了,沒有留戀全能村給他帶來的莫名榮譽感,沒有眷戀這裏的一花一木,臨走的時候甚至都來不及與所有人告別,匆匆上馬,飛快地踏上了迴家的路途,除了一人,站在路邊早已等候多時。


    卓不凡路過奈奈子的身邊之時,她彈起了手中的琴弦,琴聲忽而婉轉悠揚,忽而如高山流水般的氣魄,她隻是自顧自地彈著,連頭都未抬起看他一眼,仿佛她的心裏、眼裏裝的隻是琴弦。歸心似箭的他,也終於當緩了自己的步伐,一步兩步三步幾她越來越近,直至與她擦肩而過,他不知道她有沒有看向自己這邊,他也隻是揮了揮手,立刻又重新快馬加鞭。走了一段路,他總感覺自己心中缺了點什麽,是什麽呢?他不知道,他迴過頭想要知道答案,剛剛好,她的一首也已經完畢,卓不凡下馬,兩個人的眼光對視,他眼神促狹,她低首含眉。


    他率先開口道:“我有一樣東西想給你。”


    他默默地從懷中掏出那支伴隨了自己十多年的笛子,正要伸出手,她就已經雙手托琴,兩個人心照不宣,執君子禮接過,他總算可以心滿意足地離開了。他沒有將琴放在身後,而是縛於身前,一隻手快馬一鞭,一隻手輕輕地抱著琴貼近胸口,有了這個就有了想念,這樣也才可以讓自己安心。


    她雙手緊緊地握住那支笛子,抬頭注視著他已經離去的身影,一動不動,明明都看不見彼此了,依舊翹首以待。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而是我站在你的麵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我站在你的麵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而是明明彼此相愛,卻無法在一起。


    後來,奈奈子也走了,同樣的也是一封家書將她帶走,什麽樣的家書可以讓他們如此地不管不顧呢?


    她走的時候,大家都到齊了,至少不會像那個人一樣突然就沒了蹤影,她和所有人一一告別,隻是沒了那張琴,她又想起了那個人。


    看著卓不凡和奈奈子的離去,蘇晨楓的心中有一陣歎息,這世上總是少不了別離,沒有不散的宴席嗎?突然他看了眼秋,她也看了過來,他頓時慌慌張張地就將視線移開,就好像自己做錯了什麽事情被人發現了一般,明明什麽都沒做,卻有一股做賊心虛的感覺,他有些害怕,不知所措,更不知該如何去麵對她,於是他選擇了最不男人的做法,逃離了這裏,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


    所有人都能夠看在眼裏,他倆之間肯定產生了什麽,有一道牆橫亙在他倆之間,蘇晨楓一直在躲,秋選擇了冷眼旁觀,他不開口,她也無法繼續。


    完顏宗烈來了,他站在蘇晨楓的麵前,如一棵挺拔的鬆樹屹立不倒,常人隻能仰望其存在,在蘇晨楓的眼裏,這也是強者的象征,一個人越缺什麽就越需要什麽,他恨自己的手無縛雞之力,對於完顏宗烈,沒有畏懼隻有尊重。


    完顏宗烈從他的手中接過斧子,什麽話也不說,三下五除二地解決了所有的柴火,平常蘇晨楓要砍一上午的柴,他隻需要半個時辰,挑水也是,蘇晨楓是兩隻抬一隻桶,他則是一手兩隻,也就意味著他花的時間至少要比蘇晨楓少了四分之三。


    一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留給蘇晨楓的感覺隻有震驚無比,他多麽渴望自己也能擁有如此強壯的體魄,不再看起來瘦弱不堪,隻是一個會死讀書的書呆子,百無一用是書生啊!


    完顏宗烈仿佛看見了他心裏的話,他說:“我情願成為和你一樣的人,也不願像現在如此。”


    蘇晨楓不解,恐怕誰來都不解。


    他繼續說道:“你知道這一身的力氣意味著什麽,粗人,武夫,頭腦簡單,四肢發達,這些都是常人的看法。”


    蘇晨楓剛剛想迴答不是的,對方接著搶先開口了。


    “再加上我這種族的身份,又有多少人會選擇去相信我們,所以,我挺羨慕你的,即使什麽都不會,依舊可以迴到人群中去,做一個正常人。”


    “可我不行,世上有誰會來相信我們呢,沒有,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如果生於亂世,也許我還能有一番事業,如今天下太平,海晏河清,再舉起刀劍的人一律會被視為叛徒,你還可以讀書,而我就隻能做這種粗活,你懂了嗎?”


    不給,蘇晨楓開口的機會,完顏宗烈就徑直地走了,離開了這裏,完成了自己的事情,沒走多久,見到了秋,他說:“該說的我都和他說了。”


    “謝謝,我欠你一個人情。”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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