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倆又遇見了一個此時正在劇烈咳嗽的中年男子,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想要從這世上盡可能多一點唿吸到空氣,他掐著自己的脖子,又不停地拍打著自己的胸口,他感覺自己就像溺水一樣,拚命地掙紮,越努力越徒勞,眼珠子都開始泛白了,整個人直接摔倒在地板上,口吐白沫。萬天成見狀,解開對方的內衣,打開窗戶,四肢盡可能地輕鬆擺放,將頭輕輕地墊起,示意她扶住對方的頭,然後萬天成單手按在對方的胸口上開始不停地擠壓,也不知過了多久,萬天成全身都濕透了,但是他根本無法為自己、哪怕是說擦下汗都不行。終於過了許久,對方臉色才開始有些紅潤,一口氣過來,對方也醒了,萬天成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站起身甩了甩自己已經酸麻的手臂,他不知折離鏡每天在這樣的環境中是如何渡過的,但他現在必須得趕快找些藥出來緩和對方的症狀,隻是在萬天成一轉身之際,那個人又劇烈地咳嗽、一扭頭將胃中各中亂七八糟的東西全部吐了出來,最主要的還是剛好吐在了她的身上。萬天成迴過頭,有些震驚、呆呆地看著這一切。


    “還愣著幹什麽,趕快去找藥來啊!”這一次,她沒有被嚇得臉色蒼白,更沒有說胃裏已經翻湧了。


    萬天成繼續找藥,她還是保持著剛才的姿勢,一動不動,盡量讓病人舒服些,隻是病人早已神誌不清了,左動右動,還在說著什麽胡言亂語,吐了她一身不說,還在她身上抹來抹去,這樣反而更加讓人覺得惡心了。


    萬天成終於找到藥,將病人從她的懷中解脫,慢慢地妥善處理好,等到他出來的時候,他想看看她怎麽樣了。歐陽勝雪此時站在一個專門的地方,好幾個人拿著水桶在朝她身上潑水,一桶接一桶,她就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可以摘下包裹一身的防護服了,隻見她全身濕透了,從每一根發絲到她的鞋底,一襲身材展現在所有人的麵前,好幾個人都不好意思地將頭撇向一邊,但眼神還是時不時地往這一邊撇去。


    萬天成站在遠處就這樣看著她,一動不動,像極了一個登徒子,隻有他自己知道,他看的不是這個人,而是在她身上散發著的某種光彩。夕陽下,她在拿著毛巾擦著自己的細發,感覺哪裏有些不對勁,於是一個迴首、一個迴眸、一襲秀發,在這個黃昏下,將她的美展現得淋漓盡致,那般好看。


    “怎麽樣,好看嗎?”她迴頭微笑問道。


    “額,,,咳咳,還是有點子小好看的。”萬天成頭一次臉紅了,他還以為自己的臉皮已經足夠厚了。


    也就是從這一天起,流傳著這家醫館裏有一朵底城之花,燦爛綻放,人美心更美,她如天使般地降臨人間,她如桃花般得芬芳浪漫,她就是人間的四月天堂。


    迴到上城的時光,她在家中整整睡了一天一夜,底城的疲憊與壓力此時此刻全部得到了放鬆,她隻想好好地睡上那麽美美的一覺。


    萬天成端起酒杯,遊走於人海當中,光鮮亮麗的外表,在這裏似乎已經派不上什麽大用場,因為這裏的每個人都是經過盛裝打扮來的,可以看到一些人的氣質,他們在人海之中,不管怎麽掩蓋都是如此地耀眼,這些人往往就是眾星捧月般的存在,他們的價值就已經墊定了他們在此處的地位,他想了想,自己腰間的這塊牌子似乎震壓不了這種場合了,好像還給自己帶來了麻煩,這不就來了嘛?


    一個衣著華麗到過了頭的白麵小青年,端著酒杯徑直走向了這邊。“一個宮廷禦醫,國王的新貴,居然也會到這種場合來,聽說閣下還是出身於貧賽之地的底城,不知怎麽的就攀上了上城的地位,可有什麽其中的訣竅說來聽聽?”


    萬天成沒有理他,看了看周邊,好像沒有發現她的身影似的,本想再四處找找的,不過周圍好像過來了一些人,他覺得這就有些意思了。


    迎麵來了一個人直接堵住了他的去路,隻聽對方說道:“如今底城已經陷入了瘟疫的籠罩,我很想知道折公子不在那裏待著,又是如何跑到這裏來的,還是說你根本就沒有去過,一直處在我們上城呢?”


    這個問題就有些刁鑽了,如果說是的話,自己去過底城,那麽這裏的人就會以為他可能帶了一身瘟疫上來,如果他沒去,那麽作為月輪之光,在月輪處於危難之際,他又在哪裏、又在做什麽呢?這該死的頭銜,居然也會為他帶來一些麻煩,萬天成是真心懶得理這些人,他想先找到她,隻不過自己周圍已經被這些人給堵死了,萬天成看了看周圍,挺有意思的,自己好像被人給設了一個局,難道說是“她”?


    此時,看到萬天成沒有說話,又有一個人在一旁說道:“折公子不想迴答也可以,聽聞折公子藥世無雙,但上次你一曲奏畢,驚得是滿堂彩,沒想到折公子對於音律也是獨一無二,俗話說樂聲即心聲,你可否再大展身手,也好讓我們再次大開眼界。”


    “好,不錯。”居然還有些人在一旁附和。


    在人多的聚會場合下,一是討厭那些讓你出醜、勸你喝酒的缺德鬼,二是那些一邊瞎起哄的觀眾,兩者加在一起,可以硬生生的將一場開心的晚會搞臭、搞惡心,以他人的痛苦來取悅在場的人們,像這些人簡直就是社會的毒瘤,恨不得分分鍾切之而快。


    如果隻是單純的被人取笑作樂了,萬天成可以有一萬種方法來反擊在場的所有人,甚至可以毫不猶豫地再來一首曲子嚇懵這裏的所有人,可是他沒有,因為這不是一場簡單的出醜晚會,而是一場局,專門為他自己作的局,他一要搞清這些人到底想要幹什麽,二要看清這些人的目的又是什麽,在信息幾乎為零的情況下,他選擇什麽都不做,就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在場所有人,目光從每個人身上一一掃過,隻要他自己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這時候,終於有個人過來了,一個中年男子,一雙厚重的長筒靴,踩在地板上滴答作響,也正是這時候,全場寂靜,仿佛所有人都在屏息等著這個人的到來,這個舞台是精心為他準備的,一身華麗的服裝,留了席油背頭,右手端著酒杯,左手負後,緩緩地走來,所有人都在看他,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一臉的平靜,給人的感覺就是這世上所有的事情在他麵前都不是什麽大事,他天生就是一幅領導才者的風範,隻有那雙深邃的眼睛裏麵肯定有經曆過很多不為人知的故事,這股氣質,是體驗過一場又一場的生死經曆才會擁有的。


    “比起像你們這種出身就含著金鑰匙出身的人,我更加衷愛於他這種靠自己的一步步努力攀爬上來的人。”


    “月輪之光怎麽了,月輪之光就不是人嗎,除去他一身的頭銜與地位,也是一幅常人一樣的血肉之軀,也會有人的七情六欲,也會感覺到痛,也會染上瘟疫而亡,難道你們沒有聽說過,大夫救扶蒼生,卻很難救得了自己嗎?他自己生病了,誰又能夠救得了他的性命呢?”


    “反倒是你們,隻是運氣好,天生的條件就比常人優越,我不明白了,你們吃得喝得,包括你們手中擁有的一切,哪一樣不是你們先輩們曆代拚命換來的,與你們自身又有一毛錢的關係?不懂得珍惜也就罷了,畢竟那是你們自家的事情,但不要拿來在別人麵前炫耀,因為你們不配,聽明白了,你們不配!”


    一個中年男子,一邊邁著最為莊重的步伐,一邊侃侃而談,仿佛隨著他的到來,這片空間就來了場地的主人,所有人的光芒都將被他所掩蓋。


    其他人在見到是他之後,不,是在聽到他的聲音之時就是已逐漸退縮了,在為萬天成解圍之後,他迴過頭,端起酒杯,微笑說道:“折公子你好,我叫……,叫我小周就行,在這裏不必太過於拘束,這裏的每個人,拋棄他們本身地位與身份,也就衣著穿得比平常人更為滑稽一點。你如果表現得越為緊張拘束,他們反而更加想要騎在你的頭上,作威作福。”


    然而萬天成依舊沒有任何動作,連碰杯的意願都沒有。換作常人早已臉上掛不住了,有些在場的人都幸災樂禍,真是熱臉貼上了冷屁股,但他依舊保持著微笑的麵容。


    他說道:“折公子這邊請,上城是個禮儀之邦,雖說也是個看個人實力的地方,但也是可以接納任何真心想要在此處休憩的人”


    萬天成似也是被這句話給打動了,終於抬起手中的酒一飲而盡,也沒有和對方碰杯,他品了一口,覺得有些意猶未盡,果然還是覺得民間釀造的酒比這裏的葡萄紅酒之類味道醇厚多了,萬天成說:“上城的確是個無與倫比的地方,將光明放在了此處,卻將陰暗排往了底下,就像一朵花,外麵是鮮豔美麗,但是根部卻被汙泥包裹。”


    “說笑了,哪個地方又真得可以做到永遠光明,沒有陰暗呢?在資本最為原始的階段,也就是這座城建立之初,想方設法地讓這座城屹立不倒,各種上不了台麵的手段自然也就會有的,遠在五國交匯處的商城也是如此,抓住了所有經濟交合的命脈,從而達到獲取這片大陸的主導權。


    好了好了,我覺得在這種人逢喜事的場合中,我們不需要談論如此嚴肅的話題,我們換一個輕鬆愉悅的可行?就好比如說病情,這個肯定是折公子最為在行的,說來也巧了,最近我們這的人鼻子老是有些酸,天天打噴嚏,雖然說隻是平常的感冒發燒吧,可是一旦染上了,那就肯定又是好幾天的難受了,想必也是與我天天久座不起有聯係的,缺乏身體鍛練,可是又沒有辦法子,每天為了賺錢,又不得不天天低頭埋於各種文案之中,不知折公子可有什麽好的藥效方法來治一治,隻要你願意,有什麽需求,我這裏都是可以盡量滿足的。”


    “一個簡單的感冒發燒而已,沒有什麽多嚴重的事情,更不會像你想得我有什麽獨特的秘方,就按常規的藥方抓些退燒感冒就行,你看月輪成千上萬的人,又有幾個沒有得過感冒發燒的,哪有什麽的獨家秘方的,有的話,也隻會在平民百姓中第一時間廣為流傳,到那時的你恐怕早已知道了。”


    他輕輕地抿了一口酒,眯著眼看著萬天成,這是一種信號,談判破裂前的征兆,既然無法談攏,那就有必要采取不需要談判的手段了,就他自己說的上不了台麵的手段,剛才還被他的威風給壓倒的人全部都看向此處,目光統一聚集在萬天成的身上。這下可真的有一出好戲看了。


    萬天成環視了一圈,覺得有些意思了,這個黑白臉唱得可真有一出啊,先是讓這些人特意來排擠自己,將自己孤立,使自己處於一種孤苦無依的狀態,然後在最為危難之際,他便化作一根最後的希望稻草,解救自己,使自己感激他、相信他,他們的對話中沒有關於利益的任何一個字,但是處處都在談判交易,他要這場瘟疫的藥方,自己不給,並且給了很明確的答案,他的藥方隻會用於民眾,不會私自給任何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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