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帝國之內,皇帝不能奈何誰,尹初年和仝致遠絕對能夠排在前麵。


    雖然尹初年乃是黑冰台的台丞,按照道理來說屬於帝國屬於皇帝直屬。


    可當年皇帝陛下為了把尹初年從學宮裏麵拉出來,可是下了極高的成本和承諾。


    當時差點使得老祭酒直接進皇宮找皇帝陛下對峙,好在尹初年決絕,記著皇帝陛下的那些承諾,因而才是阻止了老祭酒。


    不過對於此,皇帝陛下倒是和老祭酒的關係不咋地起來,老祭酒不管怎樣看,都看不來皇帝,十幾年都沒有再進入過鹹陽城,更沒有進入過皇宮。


    尹初年坐在黑冰台台丞的位置上,可要是地位上麵來說,皇帝陛下都還需要把尹初年叫一聲師兄。


    作為學宮大師兄,老祭酒首徒,當時雲侯和皇帝陛下在學宮學習的時候,尹初年便是學宮裏麵的教習,還親自給他們授過課。


    到底是皇帝陛下對不起尹初年,自然有些不好意思。


    正是因為皇帝陛下要拉尹初年入黑冰台擔任台丞,導致老祭酒和尹初年師徒關係破裂。


    對於這點,皇帝陛下真是羞愧。


    何況尹初年若是不來黑冰台擔任台丞,日後必然是學宮的祭酒,比黑冰台台丞這種常年處於黑暗中,可是要好得多。


    且尹初年是讀書人,深受黑暗侵蝕,變成如今這般陰沉森寒的模樣,皇帝陛下於心不忍。


    好在當年皇帝陛下的那些承諾,倒是完成不少,尹初年對此沒有怨言,是他自己選擇的道路,如何走,走到哪裏,都是自然。


    尹初年問心無愧。


    皇帝陛下於心不忍。


    使得麵對皇帝陛下的時候,尹初年無愧於心,而皇帝陛下則是對尹初年深懷愧疚。


    如若當年他不拉尹初年入黑冰台,或許現在的學宮祭酒,便是現在的尹初年。


    之前梁興居擔任學宮祭酒,皇帝陛下本來有所猶豫,皇室雖不能插手學宮祭酒的位置,可皇帝硬是要插手,那學宮隻能無可奈何。


    何況是當今皇帝趙元政這般強力霸道的帝王,他自覺還好,若是不自覺,學宮又能如何?


    正是由於尹初年對老祭酒的愧疚,因而落到那位師弟梁興居身上,才是勸說皇帝陛下允許梁興居繼任學宮祭酒。


    對於尹初年的事情請求,哪怕皇帝真有謀劃,都無奈同意,在皇帝看來,尹初年比那把位置要重要。


    至於對麵坐著的仝致遠,皇帝更是不敢招惹,這可是位極致的狠人和老臣。


    要是真的按照輩分,他作為帝國皇帝都需要喊仝致遠一聲伯父。畢竟他胞姐乃是仝致遠的兒媳。


    仝家和皇室趙家在近來幾十年,算是真正的世交,不管是先帝,還是現在他,都是以禮相待仝家。


    仝致遠乃是曆經三朝的老臣,在先帝朝時期聖恩隆重,非是常人不可比擬。


    當年仝致遠還做過皇帝陛下的老師,仝致遠的兒子臨平侯則是皇帝陛下的伴讀。


    先帝對待仝致遠有著極其深厚的感情,亦師亦友,但是到了當今皇帝陛下這裏,那份感情則是變成了對老師的尊敬。


    否則以仝致遠太常卿的身份,何以自由出入勤政殿,對於各地的奏疏都有批閱的權力。


    在帝國曆史上,連是丞相都沒有隨意出入勤政殿的道理,但是在仝致遠這裏,便是有。


    先帝時期,仝致遠便有隨意出入勤政殿的資格,到了當今皇帝陛下的時候,出入勤政殿不說,批閱走私不說,連是皇室許多事務都是在仝致遠手裏麵。


    在那些皇室子弟眼中,對於仝致遠的敬畏比皇帝陛下還要深厚,那是自先帝朝便存在的威壓,到了本朝,更是到達了頂點。


    仝致遠率先側身拱手:“不知道陛下叫老臣來,所為何事,如果沒事,太常寺裏麵還有兩位皇室子孫爭風吃醋大打出手的事情還要解決,老臣怕是去晚了,他們恐怕遏製不住,又要打起來!”


    這話說出來,魏功站在背後無可奈何,沒想到仝致遠說話如此囂張,真是沒道理。


    不過他知道仝致遠的性格,雖然時常批閱勤政殿裏麵的奏疏,卻是不怎麽喜歡上朝等待皇帝訓話。


    或許是當老者當習慣了,經常在太常寺或者家裏麵不出門,好幾年都沒有上過朝。


    這個問題有些尷尬,皇帝陛下倒是聽出來自家這位太常卿有些不滿意皇室子孫。


    沒有生氣,哈哈笑了笑,擺了擺手撫慰道:“仝師乃是太常卿,主持的便是皇室事務。”


    “要是哪家子孫,有得罪衝撞仝師之處,仝師盡管責罰他們,若是他們還不服,便讓他們來禦書房找朕。”


    “朕倒要看看,仝師曆經三朝,不僅是先帝的老師,更是朕的老師,得罪衝撞仝師,便是對先帝和朕不敬。”


    “看看他們誰有那個膽子,敢出現在朕的禦書房前,這些年,皇室子孫,確實有些自狂,是該整肅整肅……”


    說著,皇帝陛下摸了摸下頜,露出深思的眼神:“仝師主持太常寺日常事務,整肅皇室子孫的事情,便交給仝師來做。”


    “不知仝師意下如何?”


    仝致遠覺得合理,同樣覺得不合理,不過皇帝沒有說別的話,皇帝到底是皇帝。


    他沒資格過分,哪怕是先帝老師,又是當今皇帝陛下的老師,都不能做出過分的事情。


    點了點頭,露出略微滿意的神情:“雖是有些麻煩,不過近年來,皇室子孫確實有幾分過分,為了帝國安穩,老臣犧牲點閑暇時間,倒是說得過去。”


    對於仝致遠這點冠冕堂皇的話,站在皇帝禦座旁邊的魏功直接白了眼,真是得理不饒人。


    要不是陛下對仝家聖恩深厚,仝致遠又是有自知之明,該做的事情做,不該做的事情明白,還真不敢說這話。


    皇帝陛下聽完仝致遠的嘟囔迴應,尷尬的笑了笑,沒有理會這位老人家。


    把目光落到始終沉默的尹初年身上,在勤政殿這般久,尹初年都沒有說過什麽話。


    “尹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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