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心本性本是最不可琢磨的東西,何況對曉白這種天然的赤子之心來說,該是他邁步天命境最險要的阻礙。


    想要看到道心本性,若是沒有真正了解的東西,是很難做到的,曉白自幼生長在深山老林當中,不與外物接觸。後來又是直接進入桃源,又是到了世外修行,更是難以知道道心本性所指。


    之所以修行速度極快,是因為在天命境之下的其餘六境當中,隻需要一味的拔高境界即可,擁有著赤子之心,不為外物所動,自然而然擁有無與倫比的速度。


    現在想要越過天命境,靠著赤子之心倒是可以完成,不過想要修行到天命巔峰,或者強力越過七境,那必須明悟道心本性。


    桃源三師兄聶束君,之所以看不見越過七境的那道虛無縹緲的門檻,正是沒有明悟道心本性,但是與曉白不同的是,他的道心本性一直都非常直白準確,不過是他沒有理會到道心本性真正的含義罷了。


    景雲同樣如此,自幼的生活孤苦,母親在床榻上的猝然離世,那種極致的孤獨,讓他明白許多道理。那個時候開始,他便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些什麽東西,更加明白想要拿到這些東西,該怎樣做,該付出如何的努力去拿來。


    因而對景雲來講,道心本性從來都很透徹,不需要再度明悟,因為在當年,他親自給自己賦予了道心本性。


    正是因為這些東西的欠缺,才使得曉白明明早就擁有越過天命門檻的實力積澱,卻總是找不到前路如何,找不到屬於他的破境機緣。


    景雲眼裏含著擔憂地看著曉白一動不動,沉默寡言的狀態實在是有些難受,同時又是瞥了眼喝著酒的丹夫子,始終含著笑意,安然自若極了,好似這場麻煩全然和他沒有關係。


    忽地,曉白站起來,仍舊是沒有說話,走出草廬,隱隱約約能夠看見道略顯落寞寂寥的身影,走在狹窄的桃花鋪墊的羊腸小道上,異常悲戚寥落。


    望著曉白沉默無語走出去的背影,丹丘生實在是有些吃驚錯愕,怎麽和他自己想的結果完全不同,什麽時候曉白還知道離開,自己找個地方慢慢頓悟。


    再是用餘光瞥見景雲仍舊跪坐的樣子,霎時間,喝著酒的歡愉消失,留下的是略顯苦悶,不過這種情緒隻在臉上一閃而逝。


    迴過頭,景雲看著丹丘生喝酒的樣子,心裏滿是竊喜,雖說有些擔憂曉白的狀況,但沒有影響林亦的事,倒算是未有所失。


    朝著丹丘生拱了拱手,景雲極其端正有禮地質問:“不知道夫子如何想,小子之前提出來的那些事情,能否答應?”


    丹丘生皺了皺眉,沒有開口說話,斜對著坐在景雲對麵,沒有去看景雲的神情,而是始終看著手中搖蕩的酒壺。


    “事情哪裏有這樣簡單的,開例可不是普通的事情,單憑老頭子,是否有做這種事情的權利,先例一開,來日這種事情是否會綿延不絕,都未可知……”


    等到丹夫子說完,沒有在繼續說話,景雲才是又開口說道:“總是有些道理,何況帝國想來沒有第二位家族有和桃源始祖訂立承諾。”


    “隻要這道口子隱晦地開,旁人自然不會知道,至於所謂的緣由,丹夫子不說,又有誰能夠知曉,豈不兩全其美。”


    “旁人想起來,最多認為夫子有所偏愛而已,既然是偏愛,那自然不能相提並論,算不得先例,算不得破題,最多稱得上,有所取舍。”


    “不知道這樣的分析,是否能夠說服夫子。如若不能,小子這裏還有些粗言細語,說起來可能有些逾越規矩,卻異常有效。”


    說罷,景雲便閉上了嘴,不再繼續說下去。至於那些粗言細語,本是上不得台麵,在桃源丹夫子麵前說那些,顯得混賬。


    景雲自然不會輕而易舉開口,想要說之前,必須再三確定,三思而後行,仔細斟酌其中關鍵,考慮清楚語言,適當減少逾越規矩,才敢說出口。


    丹丘生瞥了眼正襟危坐的景雲,忍不住想要發笑,卻是始終忍住,越發看著眼前的小子,越發覺得有趣。


    在桃源當中,從未見過如此膽大的小子,心細如塵說不上,做起事來倒是有理有節。偶爾向前三步,偶爾後撤兩步,雖有進退失據,卻總是向前,沒有在原地踏步有所寸進。


    桃源當中的這些弟子,要說膽子大,唯有聶束君和白易,仝童生性溫和儒雅,做起來柔和有禮,自然不會較真許多事情。


    大弟子書青作為欽定的桃源繼承者,早二十年前越過七境,再與世間不同,有著幾分師兄岑夫子的味道,頗具仙風道骨。麵對任何事情,都能做到沉穩大氣,無愧於心,波瀾不起。


    聶束君生性驕傲,麵對任何事情都有敢於執劍的勇氣,因而有所不同,做事情不講情麵,惟願主持道理,有些刻板。


    白易倒是大膽心細,出於身世不同,全身雍容華貴,特別有著難以言喻的威武。在桃源的時間不長,以前倒是做過幾件大事情,膽子非常大。


    現在出現個景雲,自成一派的膽氣,雖說是為了別人,想起來倒是不錯的好苗子。越是看著,丹丘生越發喜歡,忽地開口說道。


    “那小子的考核倒是不說,你倒是對老頭子的脾氣,如果你能用那道承諾,倒是能讓老頭子直接收你為徒,那些所謂考核,全然不必計較。”


    景雲一愣,搖頭失笑:“說句難聽的話,夫子是高高在上,是帝國修行的奠基人。但小子已經站在天命巔峰,隱隱看得見那道虛無縹緲的門檻。”


    “到了如今這樣,夫子又能有什麽東西教授給我,哪怕枯坐十年,都能輕而易舉越過七境,何須再貪念桃源的那道名聲。”


    說著這話,景雲的臉上帶著點桀驁,沒有不訓,隻是驕傲的延伸。單憑自己走到現在,誰能說句他自狂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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