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郡這座高山,位於原越國和南郡之間的邊境上,往前往後,都有別樣的天地可以作為,自然不同尋常。


    丹丘生不斷在喝酒,視線落到遠處那座低矮的大堰劍閣,心中有些不爽,同時又不好出手去教訓在哪裏的晚輩。


    執掌大堰劍閣的掌權者,是劍閣中的持劍伯,手持大堰劍閣那柄傳世的神劍,這些年來,在劍道一途,鮮有能與之匹敵者。


    至於在漠北王庭自詡第一的問心無愧殿首席智者,關仲子更是用劍的高手,足以比肩當年的雲乾,兩者倒是沒相交,否則應該可以看出來二者在伯仲之間。


    高高的山,在上隨意可望,南邊的景色盡收眼底,連是那片奔騰洶湧的南海,都可以看見,寬泛的海河,在用力拍打著石壁。


    南海大潮,向來是世間絕妙的景物,不過越國占據南海海岸,十幾年前,帝國百姓很難到越國境內去觀賞美景。


    那場大戰結束之後,帝國占據原越國全境,改設越國為帝國嶺南道,至此,帝國百姓才有機會一睹南海大潮的壯觀。


    嶺南道和江南道如何真正融入帝國,是十幾年來,朝堂一直爭論不休的話題。即便是執掌帝國朝會的兩位丞相,麵對江南道和嶺南道問題的時候,都不約而同地陷入沉默,不發一言。


    不是他們不想說,而是他們不知道說些什麽。


    江南道在帝國而言,還是屬於好的,清塵寺主持乃是德行高深的天擎大德,傳揚的是普世之法,因而對於帝國能讓江南道百姓過上更好的人日子,清塵寺基本上全力支持,纏綿悱惻的溫柔鄉,使得江南道的百姓平添書生的溫和柔意,不會輕易做出些錯事。


    嶺南道的則不盡然,嶺南道本就是善於戰鬥的強國,在當初就有著民風彪悍的名號。強國被滅國,那些無力發泄的百姓軍士,自然而然不會屈服在帝國,有些政令實在是難以普及。


    而且嶺南道的大堰劍閣,在滅國初期,曾做過些想要作亂的事情,雖然最後被帝國強行鎮壓,卻改變不了大堰劍閣包藏禍心的必然,因而比融合同化江南道,嶺南道的擔子遠遠劇烈得多。


    丹丘生仰著腦袋,靠在石坪上的一塊石頭上,遠眺那座大堰劍閣,喃喃自語:“大堰劍閣持劍伯,是晚輩。按照道理來說,我們是沒必要出手的。”


    “實在是帝國中的那些修行者太費,修行了幾十年,勉勉強強修出個天命境,連是天命巔峰都達不到。持劍伯那小子,在西方諸國有聖人之下第一的名頭,非越七境者不可敵。”


    沉思著的書青低眉淺笑,深思片刻,恭敬地說道:“即便那位持劍伯劍術高超,在劍道上走的極遠,前麵沒有路,終是一場空。”


    “這些強者而言,倒是漠北王庭問心無愧殿首席智者關仲子值得警醒提防。如雲乾一般,至天命巔峰,便能踏上那道門檻,勉強能施展越七境的神通。”


    望向遠處一片海的岑夫子,低沉眉頭,肅聲啞語:“前麵沒路,是最簡單不過的事情。天池如此拉攏他,怎麽可能不給他點好處。”


    “坐鎮一國,被稱七境之內第一人,想必沒什麽外物雜事能夠叨擾他。想來天池給出的答案,大堰劍閣開出的條件是相同的。”


    丹丘生補充道:“越七境,掌握大神通的典籍。”


    “幾千年的仙林,古往今來,不知道存在過多少位越七境的強大存在,想要記錄神通的典籍,任是誰都會想到仙林。”


    想起當年自無為峰驟然而起的天識碑,想起那座天識碑上突然出現的名字,被稱為塵世唯一聖人的應宗,丹丘生不僅感慨。


    要說起來,應宗真當是當世悟性第一人。雨夜悟道,接連破境,短短一日一夜,直接從朝真走到越七境的程度,這些都是可以接受,沒想到的是,居然直接掌握大神通,最是恐怖。


    世間何來如此悟性高絕者。


    這句話,是岑夫子目睹仙林外那道孤獨落寞身影,轉瞬間悟道成越七境強者,遂生出的無盡感慨。即便後來遇到十年破境入天命巔峰,且能施展大神通的雲乾,岑夫子都不曾改變這道讚歎。


    古往今來,應宗當是獨一份。


    岑夫子道:“大堰劍閣的問題,是必須要盡快解決。項信迴鹹陽,南境必定有所混亂,需要找個能坐鎮的定鼎人物。”


    書青想了想老師的思量,立刻提醒:“三軍元帥,必須坐鎮北境和西疆,除此之外,僅有李立青不弱於項信,但他不適合坐鎮軍隊,更不能掌軍隊。”


    “因而唯有軍部尚書柳如逝,曆經多年,先後在幾位元帥帳下聽命,在現今軍中,擁有僅次於項信的威望,調任南軍,極其合理。”


    說完,沉默半響,書青又是說出了自己的擔憂,想要調遣軍隊任命,應該是極其簡單的事情,不過卻要避免無謂的反彈。


    “不過我擔心,我們這般安排,是否會引起朝堂的反對,且皇帝是否會心生不悅?”


    丹丘生捏住酒壺,眼眸幽深暗淡,發出洶湧無情的光澤,酒壺懸著半滴酒水,幽幽道:“好久沒有迴桃源,年紀大了,確實不適合在外麵繼續待著,過段時間迴鹹陽看看,放心便是……”


    聽到師叔的堅定,書青心中頓時大定,沒有什麽值得再商榷。若是桃源第三代出麵,勢必造成反彈。可若是師叔這樣出自趙家先祖門下的老人出麵,連是皇帝都要恭恭敬敬叫聲老祖,朝臣哪裏敢言。


    岑夫子偏頭,移動了下自己的身子,看向一臉不在意的師弟,叮囑道:“細細說話可以,不要說出些難以挽迴的大話。”


    “雖說咱們在帝國多年,怡然不懼曆代皇帝,更不用關心朝局政事。可這樣的事情,還是隱秘點為好,以免出現紕漏。”


    丹丘生笑著寬慰:“師兄放心,早已不是當年的我,皇帝到底是晚輩,好好說,隻要他不亂動,不會將他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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