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宮盤踞在雲來集百餘年,隨著世事變遷,兩座學宮在帝國有意無意的促使下,慢慢的融合在一起,成為座嶄新的學宮,以更加傲然的姿態矗立在鹹陽郊外。


    不管是西方諸國,還是漠北王庭,聽到秦國學宮,他們也不曾有絲毫輕蔑,反而在極大部分讀書人眼中,秦國學宮代表著世間最公平正義的準則。


    開天下寒門修行與廟堂之路!


    此中真意如何如何,不是隻言片語,也不是文章千卷可說清理明白的。


    書生向來是世間最能明白事理的那群人,如若他們胡攪蠻纏,那也不是他們不明白,而是他們不願意明白,或者被某些勢力脅迫不敢明白。


    但世間無數書生,從來不曾說過半句秦國學宮的不好。當然,即便異常仰慕秦國學宮,他們也不曾跋涉來到秦國學宮讀書,作為諸國的有識之士,生當報國……


    西方諸國中的魏國,千年前,曾和大秦帝國爭奪東方的領土,而深居西方無為峰之外,魏國被帝國的軍隊打的節節敗退,最後龜縮西方,經過千年的發展蛻變,魏國再也無法與帝國爭雄,連是相提並論都是再無可能的事情。


    但無論怎樣來說,魏國都城中都擁有著世間最多的典籍,綿延至幾千年的故事傳說,還有那些煙消雲散於史冊中的古國,都化作斑斑墨點,出現在一塊塊竹簡上,出現在一本本泛黃紙張上。


    魏國書生最多,風流肆意的書生,使得魏都最風流名傳天下。


    世間諸國中,魏國最像帝國。


    也是由於如此,導致以道意統轄西方諸國的天池最看不上魏國,隱隱間還有些不滿魏國,使得南周和西齊明裏暗裏對於魏國內政多有指摘,甚至在幾年前,還發生過南周插手魏國內政,引起魏國書生群情激憤,差點引發魏都內亂。


    此間種種,不管是明裏的製裁,還是暗裏的挑撥手段,導致天池和魏國離心離德,從而讓魏國這座千年前能與帝國抗衡的古國,漸漸淪為西方諸國裏的中流水準。


    但魏都的古籍依然是世間最多的,魏都最風流的本色也被保存下來,成世間無數讀書人趨之若鶩的聖地。對於這點,魏國皇室依舊保持著驕傲的特性。


    他們不屑南周那般毫無禮節,一味迎奉天池,完全丟了該有的國家度量。


    也討厭西齊臣服天池威儀下,不敢怒不敢言,隻知道打碎牙齒往肚裏吞的膽小畏懼。


    魏都的風流,使得書生向往,使得魏國皇室依然驕傲,使得那座書館占地越來越遼闊。


    ……


    ……


    麵前即將到達的那座樓閣,是世間唯二的藏書樓。


    僅次於,魏都那座書館。


    但兩者有區分,魏都裏麵收集的多是凡塵書,上麵是傳記史冊,偶有野史雜聞,至於那些能讓書生觀讀,從書中領悟浩然正氣,以己身浩然踏入修行界門檻的書籍,基本沒有。


    而北樓中,有著很多修行的玄妙法門……


    兩人的腳步緩緩向前,即將越過那座假山,到達那座修行者都有耳聞的樓閣時,梁興居停止不起,驀然迴首看向林亦,臉上的神情格外鄭重嚴肅,好似即將說出口的話,會是特別沉重的事情。


    頓住腳,林亦皺眉掃了眼梁興居,則是抬頭看著那座樓閣從假山束縛中露出來的角落,有著特別溫和的簷獸掛在上麵,雕刻出的表情非常柔和羞澀。


    梁興居說道:“你剛剛準備跟著去,是要殺了他?”


    林亦愕然,轉瞬恢複肅容,說道:“並不是,在學宮中殺人,我還沒自信到可以衝擊帝國那些約定俗成的律法……”


    梁興居嗯了聲:“你明白就好,任何地方都可以殺人,哪怕是鹹陽城內那座宮牆裏麵都可以,就是不能再學宮中殺人,何況那人還是學宮學生!”


    林亦眉梢微揚,有些挑釁地問道:“那我偏要殺了他呢?”


    說著,手指朝下,指了指地麵。


    梁興居眼裏出現漠然無情的光芒,一閃而逝,寒峭異常的迴答:“不管你是因為何種緣由,不管你是有著何種不可測的身份,你都必須為學宮的至純至真償命!”


    這番話很冷,冷的林亦差點忍不住打顫,麵無表情眼裏帶著莊重肅然,眼眸深深地注視著梁興居從未露出過的冷意和殺機,讓他忍不住想要感慨。


    書生再是書生,也是名修行者。


    梁興居語調轉平靜,再是繼續說道:“學宮在帝國已然有百餘年的曆史,靠的便是帝國傳揚千年的兩則道理,自由和公平。來到學宮,即便是諸國或王庭必殺的敵人,學宮也絕對會全力以赴保護。”


    說罷,唇角微翹,似有嘲諷。


    “當然這樣的學生,不管如何都不會通過學宮的考核,而學宮也絕對不會收這樣的學生。讀書者安然讀書,修行者寧靜修行,學宮是一片至純至真的淨土。”


    那段話有些諷刺,林亦癟了癟嘴,不對此發表任何意見。說得再公正大義,也掩蓋不住那句話中的趨利避害。


    他說道:“如何殺學宮學生?”


    梁興居眨巴眼簾,看著那座南山,說道:“沒誰可以殺學宮的學生,學宮的學生也不允許任何人殺。但你不一樣……”


    林亦指了指自己,不解道:“我可以殺學宮學生?”


    梁興居搖頭輕笑:“現在的你不可以,但未來的你絕對可以,隻是不知道你的未來,是否會來,來的時機又在哪裏而已!”


    林亦滿臉疑惑,心想這是什麽道理,這是什麽迴答。


    難道要我成為帝國皇帝,或者學宮祭酒的時候,才能殺他,簡直滑稽可笑。


    梁興居如樓閣般開窗向北,眼眸深邃望著才走過的那片湖,他看見了那條淡淡的紫線,想來除了那日在皇帝殿中看見的曉白,還有誰出現在世間。


    他的視線很遠,順著遼闊不見彼岸的東湖看過去,直到遠邊天際,好像看到了無數粉紅的顏色瓣瓣掉落,飄飄悠悠在空中樹林間蕩落。


    ……


    ……


    緣湖行,忘路之遠近。


    林盡水源,忽逢桃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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