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婧這次睡得比任何時候都快,而且是深度睡眠,平日裏一點風吹草動就醒的人現在連樓下在敲釘子都沒醒。


    陳琢珣沒有去其他房間,而是坐在椅子上,看了會兒窗外,然後又轉向了床上的青婧。


    她睡得很安靜,一邊的臉頰被壓得變形,蒼白的臉上,睫毛和鼻梁投下陰影,看起來比平日多了幾分破碎感。


    看了會兒,他收迴目光,自嘲地笑了笑。


    似乎從這一世見麵後,她就沒有防備過自己。


    他繼續看向窗外,思緒迴到了上一世。


    前世。


    陳琢珣盯著灰蒙蒙的天空,任由灰黑色的雨砸在身上。


    沒有希望!


    一次次重複,不過是一次次死亡。


    這該死的世界!


    他抬手,手指上的紅寶石散發著魅人的光芒。


    它給了自己希望,卻沒有曙光。


    他悲戚地笑了笑,突然間,紅寶石發出耀眼的光芒,無數物資從空間墜落到現實。


    幾乎占據一個城市的物資很快鋪滿了漫山遍野,那些令人趨之若鶩的資源在他眼裏仿佛是浮雲。


    當空間變得空空如也後,陳琢珣沒有再看那些物資一眼,他一步步走到懸崖邊,抬頭感受冰涼的黑雨。


    雨水落在他臉上,順著臉頰和下頜線從下巴滴落。


    他曾聽人說過,末世裏,早死何嚐不是一種解脫。


    現在他明白了。


    什麽都明白了。


    他摘下了那枚戒指,抬手將它扔下了懸崖。


    有風從背後吹來,他轉過身,背對著懸崖,張開手擁抱冰冷的風,身體慢慢後仰。


    一切都結束吧!


    頎長的身影從崖頂墜落,死之前,他隻能感受到急速經過的氣流,這個過程很漫長,漫長得他還能迴顧一生。


    好在,一切都結束了,痛苦隻有一瞬間,他終於可以結束這無盡的循環。


    懸崖下麵是一條河,現在的河水是灰色的,裏麵沒有任何生命,他的血液像一條小溪匯入大河,順著河流隻走了一小段就被稀釋得看不出紅色,隻有那枚落入水中的戒指隨波逐流。


    戒指一直漂流著,偶爾它會被卡進縫隙,但奔流的河水很快又把它帶走,一直到它落入一個旋渦中,它進入到了一條地下暗河。


    地下暗河很黑,但無所謂,它隻能隨波逐流,即使被人發現,也換不了一粒糧食。


    不知過了多久,它終於停了下來,那是一個很小的石頭縫,隻有很細小的水流從中間經過,這樣是帶不走它的,以後,它隻能留在這,見證人類的又一次毀滅。


    地麵的水時不時順著它頭頂的石頭滴落在它身上,戒身就像被拋了光一般潔亮。有一天,這些滴下來的水中夾雜著一股腥氣。


    血腥氣。


    血腥氣越來越重,最後,連滴下來的水都成了紅色。


    它已經很久沒碰到過血了,它喜歡鮮血,但不是什麽血都看得上。


    這股血腥氣中,好像有些不甘。


    這很好,不能像它之前的主人,太頹廢。


    戒指開始散發微弱的光芒,慢慢吸收水滴中的血液,一直到上麵滴下來的水中沒有了血腥氣。


    血量不多,但是足夠了。


    它的能量所剩無幾,能不能成,就看這一次了。


    戒指繼續散發著光芒,紅光越來越強,最後幾乎凝結成了實質。


    紅光中,仿佛有火光衝天的畫麵,火光摧毀了一切,但最後,似乎有一粒種子,從黑色的廢墟中萌芽。


    紅光到此徹底消失,戒指上的紅寶石也化為灰燼。


    陳琢珣猛地驚醒,眼前似乎還被那耀眼的紅光籠罩。


    雙腿因為長久的坐姿僵硬得仿佛不是自己的,他嚐試著站起來卻摔倒在地。


    他呆坐了好久,才發現外麵的天已經黑了,而床上的青婧還在沉睡中。


    這樣的她,任何拙劣偷襲都能成功。


    等到血液流暢後,他起身走到床邊,眼前突然出現戒指吸收血水的畫麵。


    “是它選擇了你嗎?”


    青婧這一覺睡到了半夜,醒來時有種今夕是何年的錯覺。


    她平躺在床上,感覺腦袋空空。


    陳琢珣是個很貼心的室友,還給她蓋了被子,床邊還有小太陽烤著,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臉上的皮膚幹巴巴的。


    反正都半夜了,也沒瞧見陳琢珣在哪兒,她默認他去其他房間睡覺了,然後從空間取出一張麵膜直接蓋在了臉上。


    敷了十多分鍾,皮膚狀態終於恢複過來,她抱著被子起身,有種頭重腳輕的感覺,同時感覺不到雙腿的存在。


    她掀開被子看了眼,確認它還在,然後取出一個小夜燈放在床頭。


    這時候,有腳步聲傳來,接著布簾被拉開,陳琢珣走了進來。


    他打開燈,從小桌上的保溫杯裏倒了杯水。


    “看你臉色不好,就沒叫你。”


    他把水遞到她嘴邊,青婧懶得動手,將就喝了兩口。


    “反正沒什麽事,景乾來過嗎?”


    她劫走了韓妍,雖然沒傷到基地人員,但對基地來說,這是重大事故。


    “下午來過,被我打發走了。”


    她點點頭,“算了,明天再去問問他。”


    看他還穿著昨天的衣服,青婧想著自己還睡在人家床上,以為他是認床,便想把床還給他。


    “你不會白天沒休息吧?昨晚可勞作了一夜。”


    他按住她,“你睡吧,我隨便找個地方也能睡。你還是別折騰了。”


    青婧本就是假客氣,想了想,抬手在床邊放了個單人床,一下子讓空間擁擠變得擁擠。


    “那你躺下我們聊聊天,困了你就睡。”


    顯然她還沒恢複好,往常隨便做的動作,現在隻是放一張床臉色又蒼白了些。


    “這幾天你別用空間了,反正外麵放的東西還夠吃幾天,實在不夠還有積分可以用。”


    說起空間,青婧想到了才得到的新技能。


    “新技能可是神器,除了有點廢人簡直完美。有了它,虎口奪食也不是不可能。”


    青婧已經在腦補一人單挑千軍萬馬讓對方集體繳械的場景了,雖然自己現在收幾樣東西就炸腦子。


    “你說,這個技能會不會也隨著精神力的增強而增強?不過,這紅玉石到底什麽來頭?這麽神奇。”


    她一連說了很多,顯然因為新技能太高興了。


    “對了,你的戒指到底是……陳家的還是你母親家的?”


    他家混亂的關係,她已經不知道如何稱唿那些人了。


    這一次提起陳家他的反應沒有之前大了,但也不算雲淡風輕。


    “戒指是我父親的,玉佩,我沒有見過,想來也是陳家的。”


    青婧摸了摸下巴,“如果是陳家的,那他們知道紅玉石的秘密嗎?”


    他搖搖頭,“不清楚,我也是無意中發現的。”


    說著,他頓了頓,但沒有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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