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傾定了定心神,強壓下心中翻湧的情緒,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後,終於手臂一揮,掀開帷幔,踏步走了進去。


    隻是,在看到大床上的風光之時,鳳傾後悔,這一天,為什麽要應了蘇雲溪的邀請?為什麽要來這座梅園?為什麽在看到這個書童的時候,要如此多事的橫叉一腳?如果,沒有這麽多的為什麽,或許,他的心,就不如此刻般痛苦!


    鳳傾一隻手臂,緊緊的按壓在胸口處,隻覺得胸臆之中,似乎有一把火,正將他的心髒無情的炙烤著,火舌肆無忌憚的舔噬著他心底最為柔軟之處,痛得他恨不得將這顆心,從身體裏拽出來!


    隻見偌大的一張床榻上,繡著鴛鴦圖案的淺粉色的被褥上,一隻白皙的皓腕露在外麵,順著這隻皓腕往上看,纖細的脖頸、如白蓮花瓣似的尖尖的下巴、殷紅的雙唇,筆挺的小鼻子,還有,那長長的蒲扇著的睫毛......不是那如白蓮般讓人望著脫俗、帝都傳言中擁有傾城之姿的墨以藍又是誰?


    此時的墨以藍,身著雪白的裏衣,一隻手臂露在被褥外麵,另外一隻手臂藏在被褥之中;而她的身旁,躺著一位麵如冠玉的精致男子,也是隻著了一件裏衣,而更讓人想入非非的是,他的手臂,露在被褥外麵,正好壓在了墨以藍身上。


    或許是聽到了房間中的響動,睡著的二人慵懶的翻了個身,兩人的身體在不經意的翻身之間錯開,睜開了惺忪的雙眸。


    墨以藍睜開雙眸,還未看清楚眼前是何情景,便看到明晃晃的劍光一閃,竟然朝著床上刺來!


    然後,便聽到一聲怒斥:“淫賊!我要殺了你!”


    墨以藍漿糊般的腦袋還未徹底清明,但卻是條件反射的抬手一擋。


    出劍之人,正是跟隨鳳傾身後而來的允曄。待看清床上的情景時,震怒之下,便抽出長劍一劍刺了過去。


    但是,被墨以藍無意間的一擋,允曄怕傷到墨以藍,連忙收手,劍偏了一下,削下了南宮安哥一截頭發。


    被淩厲的劍氣如此一刺激,床上躺著的二人終於徹底的清醒了過來。待看到房中站著的三人,以及二人此時的形狀時,兩人的整個身心,都仿佛墜入了冰窟般。


    鳳傾冷冷的、似乎是從胸臆間,冰冷地吐出了一個字:“滾!”


    南宮安哥知曉,這樣的情形被人撞見,他若繼續留在此地,也很不合時宜,便連忙抓起了身邊的衣服披在身上,穿上鞋子快速的離開,走前還沒忘記將自己的小書童也一並的扯上。


    鳳傾的雙眸,由始至終,都一直定定的望著躺在床上的墨以藍身上,縱然胸臆中的痛楚已經令他瀕臨窒息,他呈現在人眼前的麵容,仍然還是平靜。隻是,這平靜,卻無端的讓人感覺通體生寒,一時之間,房中無人敢說話。


    南宮安哥剛剛出去,房中又衝進來兩人,待看到房中的景象時,其中一人連忙背過了身子,另外一人,卻是連忙跑了過去,脫下身上的外袍,將墨以藍整個身子都包了起來。


    這兩人,正是司徒予正和瞿玉。暗影剛好發現了梅園的異樣,通知了司徒予正和瞿玉過來,卻沒成想,鳳傾他們都在。


    在鳳傾平靜無波、但又似乎能殺死人的眼光中,墨以藍拉緊了瞿玉披在她身上的長袍,慢慢的從被褥中坐了起來,然後下床、穿鞋,最後,站了起來。


    在做這一係列事情的時候,墨以藍始終沒有去看鳳傾,也沒有看身旁的任何人,她的目光似乎沒有什麽焦距,隻是像一個木偶般,機械性的做著這些動作。


    站起來的墨以藍,身形頓了頓,便離開床邊,朝著房門走去。


    在經過鳳傾身邊時,鳳傾一伸手,拉住了墨以藍的手臂。


    鳳傾的目光,還是定定的望著墨以藍,口中說出的話,卻是對房中所有人說的:“你們先在外麵等著。”


    房中的幾個人先是都站著沒有動,包括由始至終眼睛一直在擔憂的看著墨以藍的允曄。待墨以藍微微點了點頭,幾人才陸續的走出了房間,但是,卻並未將房門關上。


    鳳傾雙眸此時一片猩紅,吞咽了幾口口水,又深深的唿出了一口氣之後,才定定的望著墨以藍,聲音竟然有些輕顫,問道:“對於今日之事,你是否該給我一個解釋?”


    墨以藍此時,才將沒有焦距的目光,聚焦在鳳傾的身上。墨以藍此時眸中一片澄澈,就和平常任何時候一樣澄澈,好看的唇形一張一合,說出的話,卻是:“如你所見。”


    鳳傾抓著墨以藍的手指忽然收緊,幾乎捏碎了墨以藍的骨頭,聲音裏,終於有了怒意:“你和他認識才幾天?你就那麽喜歡他?那麽迫不及待?那麽不顧身份做出此等事?!”


    墨以藍垂下眼眸,掩去了眼底悲戚的神色。


    鳳傾見墨以藍低垂著頭,默不作聲,像是做錯事的樣子,氣更加不打一處來。鳳傾手指緊緊的扣住墨以藍的雙肩,尚存一絲理智,壓製著自己的聲音,低吼道:“這三天,你一直在這房中?”見墨以藍仍然不做聲,鳳傾忍不住搖晃著墨以藍的雙肩,聲音也抬高了,逼視著墨以藍問道:“你一個鳳蒼的王爺,該知曉自己的一舉一動都會牽扯甚廣,怎能做出如此之事,落人口舌?你置墨家聲譽於何地?”


    一直沉默不語的墨以藍,此時抬起頭來,眼神中還是一如既往的澄澈,她望著此時一臉怒意的鳳傾,靜靜的看著,靜靜的問道:“這是微臣的私事,和陛下有什麽關係?”


    鳳傾聽到墨以藍如此冷漠的話語,將他們的關係,定位在了冰冷的君臣關係之上,心裏狂湧的怒火在墨以藍冷漠的話語和冷漠的眼神中被徹底的澆滅。


    鳳傾抓著墨以藍雙肩的手慢慢的放鬆,踉蹌著後退一步,望著墨以藍的眼神,甚至透著濃烈的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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