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規定,沾了人命即為厲鬼,不管他殺的人是不是該死,隻要殺了人,就是擾亂人間秩序,進了地獄會被審判,如果害了三條人命及以上,會被剝奪投胎的資格,永遠被囚禁在地獄。


    飯店大堂裏被破腹的女生,樓上包廂外被狼啃食的屍體,如果再加上曹京等人,地府的這項規定就要被打破了。


    李曉博怔了怔,喉嚨裏仿佛都在噴火:“難道要我就這麽放過他?!”


    方棋道:“他會受到應有的懲罰,人間有法律,地府有審判,他會付出代價。”


    “代價?”李曉博呢喃著這兩個字。


    曹京會付出代價?


    那他自己呢?


    他生來普通,沒有曹京那樣優渥的家庭,沒有錦衣玉食的生活,沒有選擇生活方式的權利。


    他成績普通,他爸媽卻總是要對他寄予厚望。


    他想養狗,他爸對他厲聲訓斥,將他喜歡的東西扔出家門,他隻能偷偷地在外麵養。


    他的狗很聽話,很懂事,不會跟進家裏害他挨罵,也不會跑進學校裏給他添麻煩。


    他們一起上學,一起放學。


    別人眼裏不起眼的小黑狗,是他隨波逐流的生活裏唯一可以慰藉他的東西。


    可他的狗死了。


    被人殘忍地放了一大碗血,活生生地被丟進火裏,在火裏掙紮,慘叫,窒息。


    而害它的人站在火海外麵,冷漠地看著。


    他尖叫著撲進火裏,把那群人嚇壞了,他們四散而逃,留他一個人在火裏麵目全非。


    最後他僥幸沒死,他央求著父母替他討一個公道,然而他爸跟他說:“一條流浪狗而已,你至於嗎?”


    他爸媽收了錢,認領了曹家建材廠員工的身份,幫忙隱瞞了屠宰場的真相,阻止了他的報警,還要一臉痛苦地跟他說,他們收下那筆錢都是為了他。


    是為了治好他。


    這就是他的一輩子。


    如果投胎為人要經曆這樣的人生,那他寧願不去投胎。


    “不能投胎又怎麽樣?我要他死,現在就死!”


    掐住曹京喉嚨的手猛的用力,李曉博怨氣暴漲,周遭的人迎麵接了一波氣浪,明明他身上燃著烈焰,撲過來的氣浪卻森寒透骨。


    曹京眼中布滿驚恐,卻已經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


    然而李曉博捏碎曹京喉骨的目的沒有得逞,他用力的時候方棋同時用力,他力氣遠大於常人的手竟然無法再收攏半分。


    “你想不想去投胎是你的事,但你在我麵前殺人,損的是我的功德,我是要去投胎的。”


    地府還規定,鬼差遇上生死簿上死期未到卻要死於非命的人,見死不救的話會被扣功德。


    方棋想要去投胎,如果他的塵緣實在斷不了,他還指望著靠功德圓滿去換自己的投胎機會呢。


    李曉博終於察覺到這人的不對,力氣大就算了,他就這麽沒有防護地近了自己的身,居然絲毫沒有受傷。


    “你究竟是什麽人?”


    李曉博忍不住問。


    方棋道:“想要投胎的人。”


    “……”


    他很認真地迴答,李曉博卻隻覺得敷衍,他眼睛裏的血色越來越濃,衝著方棋咬牙道:“你耍我?”


    方棋:“?”


    耍他什麽了?


    李曉博已經聽不進他的話了,他一把鬆開曹京,沒被控製的另一隻手飛速抓向方棋:“既然你這麽想救他,那你跟他一起死吧!”


    方棋微惱地蹙了下眉,心說這人是不是聽不懂人話?


    他什麽時候想救……哦,他確實是要救下曹京。


    眼見著李曉博看向他的目光睚眥欲裂,方棋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他單手接住那隻鮮血淋漓的手,用力向下一按,一聲清脆的骨折聲之後,那隻手手無力地垂了下去。


    李曉博瞳孔一震,迅速揮動另一隻手,方棋不急不緩,用同樣的方式折斷了他的手。


    “汪……汪汪!”


    大概是見主人受傷,那條沒了毛的黑狗衝到了李□□麵前,衝著方棋狂吠。


    方棋漫不經心道:“叫什麽?他是死人,重新接迴去就行了。”


    “……”


    李曉博憤怒地瞪著麵前的人,他垂著兩隻手,忽然原地站定,用力地吼了一聲。


    那一聲淒厲刺耳,且聲音拉的老長,但周圍卻沒出現任何異樣。


    方文瑞鬆開自己捂住耳朵的手,不解道:“他在幹什麽?無能狂怒嗎?”


    寅遲始終抱手看著方棋,聞言側頭看了方文瑞一眼,最後低頭看向了地麵。


    方文瑞也跟著他低頭,正不明所以,腳下忽然傳來一陣震動,那聲音他居然有點熟悉,像是學校食堂放飯時樓下的學生衝食堂時的製造出的聲音。


    可這棟樓裏哪兒來那麽多的學生?


    想著方文瑞一頓。


    學生是沒有,但是有動物啊!


    樓下那群屍體衝上來了?


    然而不等他遠離樓道口,樓下的動靜又很快停下來了。


    方文瑞:“?”


    角落裏李曉博同樣愣住了,臉上露出不可置信。


    方棋淡聲解釋道:“用怨氣控製屍體變成怨靈,我也可以。”


    “……”


    李曉博徹底被他激怒,卻拿他毫無辦法,隻能悲憤地嘶吼道:“投胎到底有什麽好?如果你也像我這樣過上一輩子,你難道就不會不甘心嗎?你還會期望有下輩子嗎?”


    他臉上浮滿了痛苦,聲聲泣血似的。


    方棋這次沉默了很久,說:“投胎沒什麽好的,但下輩子是什麽樣子,那跟我有什麽關係?”


    李曉博一怔。


    什麽?


    方棋道:“你不會知道下輩子會遇上什麽,下輩子的你也不會記得你是誰。”


    “……”


    所以,投胎的意義是什麽?


    李曉博疑惑不解。


    方棋卻沒再繼續這個問題,轉而道:“有時候不一定要殺人才能發泄痛苦,你是想永世囚禁在地府裏迴味自己這一生的痛苦,還是在刑期內看著你仇恨的人痛苦?自己選吧。”


    說著他一腳將地上奄奄一息的曹京踢到了李□□的腳下。


    被救下一口氣的曹京此時也差不多麵目全非了,他渾身上下遍布了和李□□極其相似的灼傷,尤其是脖頸處,留下了一條很深的血痕,就算救迴來了,他的嗓子估計也不能用了。


    他接下來會體會到和李曉博被燒之後一樣的痛苦,甚至更甚。


    他可能連治療費都要出不起!


    曹京好似聽懂了他的言外之意,身體不受控製地抽搐了一下,眼睛裏淌出兩行絕望的淚來。


    而李曉博不知道是不是被方棋的話影響,他低頭看到曹京的慘樣,心裏濃烈的恨意竟然真的消散了不少,他身上的火焰越來越小,最終恢複了自燃之前的樣子。


    黑狗立即湊了上去,蹭了蹭他的腿。


    李曉博微微低頭,“哢嗒”一聲接上了自己斷掉的兩隻手,蹲下身輕輕摸了摸禿狗的頭。


    方棋看著那畫麵,腦子裏突然冒出來一句話:“兒不嫌母醜,狗不嫌家窮。”


    頓了一會兒,他走上前,抬手將李曉博身上殘存的黑氣吸附到自己身上。


    隻是還沒開始,身後伸出一隻手扣住了他的手腕。


    “誰教你總是把怨氣引渡到自己身上的?”那人皺著眉頭,語氣很輕卻有所不滿似的:“你們地……”


    寅遲想說“你們地府”,話音又突然頓住,他歎了口氣,把人往後麵拉了一步,說:“算了,我來吧。”


    方棋:“……”


    厲鬼怨氣消散,被他影響的人和物才能恢複原樣,以李曉博對曹京的仇恨,想要他的怨氣自行消散一時半會兒是不可能的,最快的辦法就是吸收他的怨氣。


    這麽做當然是有風險的,但方棋不以為意。


    倒是寅遲的態度總讓他有些莫名其妙,聽他未盡的話,應該是已經知道他是地府的人了。


    知道就知道了吧。


    也不是什麽大事。


    隻是看他伸手和自己如出一轍的做法,方棋抬了抬眼,“你們玄門也這麽教的?”


    寅遲輕笑:“是啊,我想了一下,這樣確實最快。”


    方棋:“……”


    那你說個蛋!


    隨著李曉博身上的怨氣被吸收,窗外樓下的濃霧也逐漸開始消散,建築漸漸清晰,路也現了出來。


    等到怨氣徹底被吸收幹淨,方棋憑空拿出一個玻璃罐子,把李曉博的魂魄裝了進去。


    等到周圍徹底平靜下來,方文瑞才從一片飄忽中迴過神來,如果不是親身體會,他根本想象不到,世上還有這麽離奇的事。


    他緩步走近方棋,看著地上躺著的幾道人影,問:“接下來要怎麽辦?”


    方棋一邊把罐子收好,一邊問:“什麽怎麽辦?”


    方文瑞指了指地上。


    方棋低頭看了眼,說:“報警。”


    “?”


    “然後等著。”


    “??”


    這麽社會主義的嗎?


    ……


    這邊兄弟倆剛結束一場曆險,另一邊方家的人早已經焦頭爛額。


    “跟丟了?怎麽會跟丟了?”方雲鬆聽著別人的匯報,焦急道:“他和他同學去飯店吃飯,怎麽突然就丟了?!”


    “不……不清楚,但是那條街道突然起霧,聽說是異常天氣造成了磁場紊亂,警方已經封鎖了現場。”


    “……”


    “還有一件事,方先生。”


    方雲鬆:“什麽?”


    “在小少爺進去飯店之後,方棋少爺也跟著去了鳳凰飯店,到現在也沒出來。”


    方雲鬆頓時皺眉。


    方棋?他跟去飯店幹什麽?


    他什麽時候從別墅裏出去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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