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國的鹿兒島渡頭,停著一艘獨木舟,正隨著海浪上下顛簸著。船上居然還有一行6、7個人頂著暴雨走了下來。


    天氣預報說今年的第12號台風已經從扶桑國南麵登陸。算算時間,現在正來勢洶洶地盤旋在鹿兒島所在海域的上空。


    這種天氣,按說輪渡都已經停了……別說輪渡了,連jr新幹線都停了好幾條。所以這都是些什麽人,不怕死的嗎?


    開車沿著環島路匆匆趕迴去的田中先生,不敢置信地看著從船上下來的那幾個人,懷疑自己看錯了。難以置信!裏頭還有幾個兒童?


    他悚然一驚。雖然在暴雨中,他還是很不明智地打開了車窗,探頭往渡頭看去,想著問問那些帶孩子的人,需不需要他提供些幫助。


    車窗一打開,一大股海腥氣卷著雨絲就撲了進來,“奇怪啊,我是出現幻覺了?”田中先生自言自語起來。


    他看見的渡頭空空蕩蕩,既沒有船,也沒有人,隻有渾濁的海水嘩嘩拍打著渡頭的棧橋。


    他背心裏起了一層冷汗。開慢一點,迴去得讓孩子媽給自己放水泡個澡才行,一定是最近太累了。他想著,感到一陣疲憊和慌張,謹慎地鬆了一點油門,放慢了車速。


    兩個穿著一樣淺灰色長袍的青年,正在林溪蠑螈族居門口靜靜站著,等著迎接客人。


    今早他們的金角忽然心有所感,起了一卦。然後就興致勃勃地喊他們收拾了三間客房,說今日天氣奇差,是上佳的留客天,客人要住一周以上才會離開。


    他們已經等待多時,客人還沒到,可暴雨已經下了不少時候,幸虧族居都在結界裏,淋不到雨。可客人這一路奔波,就受罪了。


    兩個青年麵無表情地在門口站著,私底下卻熱火朝天地傳著音。


    “你說咱們金角大人最近一段日子,眼睛一睜就先來一卦。什麽事情都筮占,準確率都被降下來了。”


    “還不是因為滇池蠑螈族在人族的城裏頭開的那個占卜館的那個新聞。這不他們的前任金角坐鎮,預測到了有個人族小國的皇儲會娶平民出身的女子。婚禮當天,那個前任金角就跟著一起上了人族的新聞。”


    “謔,是嗎?!她居然靠筮占術賺普通人族的錢?”


    “其實也沒什麽吧。人族修行者不也開了星鮫咖啡館,豆狸一族不也開了豆狸居酒屋麽,賺錢順便弄點消息吧。然後他們那個占卜館一整年的占卜計劃都預約完了。消息傳迴來,咱們金角大人就有點忿忿不平。”


    “忿忿不平?”


    “還不又得迴到當年金鳶天狗那一卦。滇池蠑螈族前金角出的那卦,表麵上看是占錯了,可暗地裏人族修行者那麵都傳她算的才是對的。隻是後來神明出麵擺平了這件事。”


    “這個我倒是知道。其實咱們金角大人也沒算錯啊。現在天下天平,可不就是個大吉?人族就愛聽那些聳人聽聞的東西。對了,今天來的貴客,聽說就是金鳶天狗族的?”


    “嗯,聽說他們族裏有個蠑螈族的孩子要送來跟著咱們這兒學點蠑螈的本事,之前他們族長來了信,咱們金角大人同意了,說這幾天就送來。”


    “大概也是蠑螈和金鳶天狗生的,然後原身選了蠑螈。”


    “這個……就不知道了,反正現在這種多了。誒?來了。別說話了。”


    來的一行貴客一身狼狽,三個大人帶著四個孩子。兩位當值的青年不好意思盯著看,忙把他們先迎進了族居,又等著他們用法術擦幹身上的雨水,除塵,再無半分狼狽像後,他們才往族中的議事廳去了。


    他們驚訝地發現自己的金角大人居然眼巴巴在議事廳門口候著。


    一見到他們,金角就急切地趕著上前幾步,草草與大人打了招唿後,就直愣愣看著那四個孩子。


    這四個孩子一看就是兩家的,一邊是一對長得一模一樣的雙胞胎男孩,由一對年輕小夫妻帶著。另一邊看起來是對龍鳳胎,兄妹兩麵目依稀有些像,由一位28、9歲的男人帶著。


    金角打量了一下三個男孩,愣住了,衝著那對雙胞胎男孩疑惑地喊了一句:“桑染?”


    就見手拉著手的雙生子裏笑眯眯地走了一個出來,恭恭敬敬同他行了個禮說著:“金角大人好,我就是桑染。”


    金角疑惑地看向另一個。就見另一個也笑眯眯地同他行了個禮說:“金角大人好,我是桑染的弟弟,小安。”


    金角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見那個小安被後麵站著那個女人提著衣服領子就給拖了迴去。那個女人對金角打了招唿,抱歉地說道:“對不起,金角大人,小安這孩子,一直和桑染作伴,就喜歡和他變成雙生子的樣子,他實在是有些淘氣。”


    金角看著這個女人,又看了眼另外那對龍鳳胎,龍鳳胎裏那個女孩與這女人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金角心中想了一想,恍然大悟:“是林大人啊,初次見麵,請多關照。”


    那女人正是林微昕。


    兩人再次寒暄片刻,林微昕就把白賁與桑染交給了金角。


    金角留客道:“天氣太差,杜若大人、烏丸大人和林大人不如暫且先在我們族中小住幾日,也好看看兩個孩子是不是適應。迴去也好給白嬋族長說說情況,讓她放心,不要難過。”他一邊說,心裏一邊哂笑。


    這話裏頭有些打趣的意味。


    自一百多年前神諭承認了金鳶天狗族後,他們的族長也和人類世界的其他精怪族的族長一樣,每三年都通過豆狸居酒屋返迴精怪世界開會。


    金角因此認識了他們的族長白嬋。開了這麽多次會,大家都熟悉了。


    而這白嬋族長的風評也很有意思,一方麵她在人族修行者中流傳著嗜殺的糟糕口碑,另一方麵在精怪圈裏又有個慈母的口碑。她是唯一一個每次開會都要帶著自己那對雙生子的族長。


    最開始大家見她年輕美貌,隻是嬌滴滴的一個小娘子,有一些力量為尊的族長就不把她放在眼裏,斥責她帶著孩子開會拖慢會議進程。誰知她脾氣火爆,二話不說,上手就打。打完還感慨,到底是精怪大陸,靈氣可以隨便用,打起架來就是舒暢。


    打過了幾架,又加上人族修行者那裏傳出一些她的兇名,居然反而贏得了這些族長的尊重。


    她帶著孩子開會,也成了每年族長大會的一道風景。人人都知道她對那對雙生子愛逾性命。兩個孩子也能看出天資卓越,長大後肯定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絕對是兩個打架好手。


    所以當白嬋說不光桑染要迴族裏學習,她那個女兒也要跟著來時,金角最開始是不敢相信的。後來她每次來信商討時都提到自己女兒來了如何如何,他才確定她的女兒是真的要來。


    白嬋最後來的幾封信中充滿了不舍和難過。


    金角看著,體念她的一片慈母心腸,所以才想多留來送孩子的人幾天。讓他們親眼看一下孩子的適應情況,好迴去告訴白嬋,以免她心裏擔憂難過,迴頭自己隔三岔五來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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