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睿出院已是三月下旬了,杏花早已落光,結出了小小的青果。


    蘇謙和邵小芙名為“鳶尾”的藝術展展期定在了四月初,也就是下周。


    中間顧思哲又迴了趟x城給奶奶拜祭,埋葬奶奶的山腳下開起了野鳶尾,顧思哲才知道蘇謙將藝術展定在四月的原因。


    歸來之時,池蔦蘿的油畫已經完成的差不多了,看到成品的那一刻,刹那間顧思哲還誤以為真的有一株蔦蘿開在窗邊。


    荒無人煙的禁區由於蘇謙藝術展的來臨而重新煥發生機,禁區的大門重新刷了新漆,兩旁的黑柵欄也重新找了工人修葺。提前一周左右,蘇謙就雇了人把舊樓的每一間房都清掃得一塵不染好作為展覽室。正值鳶尾的花期,石階上也擺滿了栽著盛開鳶尾的花盆,看來蘇謙對這次藝術展很是上心。


    “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看到舊樓重新開放。”


    池蔦蘿聽見女生宿舍的樓管大媽如是說著,看來她也是當年慘案的知情人。


    “是啊,這樓都荒廢多少時日了。”一旁的大爺看著橫幅歎息著。


    “走吧。”


    還沒來得及感傷的池蔦蘿就被顧思哲牽起了手進了禁區的大門。


    上午十點左右,整個禁區就已經人滿為患了,大都是藝術愛好者、仰慕蘇謙和邵小芙才華的追求者以及附近大學城慕名而來的學生,其中也偶爾夾雜曆經了那場慘案的學長學姐們。


    李清卓和鄭佳遲遲沒有蹤影,唯恐避之不及。


    l大報社和攝影社兩大社團自然也沒有放過這個機會,拿著攝影機兜兜轉轉,想要在這個塵封了八年的禁區再挖出點什麽不為人知的新聞。


    “老顧!”


    顧思哲的身後響起了蘇睿熟悉的聲音,他轉身發現蘇睿和劉明、李延一同向自己跑過來。


    “你們來了。”顧思哲走向前去,和蘇睿等人閑聊了兩三句。


    池蔦蘿忽略了顧思哲,她獨自一人往鬆樹林的更深處走著,目光忽上忽下地打量著這個剛剛從沉睡中蘇醒的禁區。


    前麵的舊樓的牆壁上正貼著藝術展的海報,一大叢鳶尾深深地紮在自己的眼中,池蔦蘿的手緊緊地攥著,盯著那鳶尾看得出神。


    “小蘿,你怎麽走得這麽快,也不等我。”


    顧思哲迴首發現池蔦蘿走遠了,才小跑跟了上來。


    “咱們進去吧。”


    出示了證明後的兩人進了大廳裏,此時此刻的大廳已經沒了當初頹敗的模樣,那半塊深夜令人心裏發毛的鏡子早已經拆掉了露出了身後的牆麵。


    牆麵上的彩繪和藝術展的名字前後唿應,看那筆觸,顧思哲就知道那是蘇謙畫的。


    滿牆的紫色鳶尾嬌豔欲滴,雖然處處都是此花但並不讓人覺得眼花繚亂,反而多了一種傷感。


    “沒想到蘇謙這麽多年了還沒放下。”


    站在顧思哲身邊的女人正和旁邊的另一個交頭接耳。


    “誰說不是呢,蘇謙真是個難得的好男人,鳶尾都死去這麽多年了,還這麽記掛著,到處畫著她喜歡的花,一點都沒變。”


    “是啊......要是鳶尾的在天之靈知道的話,不知道有多感動呢。”


    池蔦蘿聽見這話有些激動,她長大了嘴想要說話,但發不出任何聲音,隻得和顧思哲離開了這裏。


    這棟舊樓的每一間屋子裏的展品都凝聚著蘇謙對池鳶尾深深的思念,這是八年來他畫過的所有和池鳶尾有關的東西,少說也有上千幅畫。


    從池鳶尾喜歡的花、池鳶尾拍過的照片、池鳶尾的一切......


    所有到過這裏的人都為之動容,無不讚歎著這個深情的男人,十年如一日地愛著死去的女朋友。


    蘇謙的每一幅畫,顧思哲都看得頗為認真,窗外的風湧進來,顧思哲甚至覺得那鳶尾正隨風飄動著,活了起來。


    顧思哲和池蔦蘿已經到了三樓,而蘇睿他們沒有和自己一起,看消息說還在一樓參觀。一旁的池鳶尾走得緩慢,每看一幅畫都要留意許久。


    前三層每一間房裏麵展覽的大都是鳶尾花的油畫,到了第四層的時候,池蔦蘿終於看見了姐姐的畫像。


    蘇謙把池鳶尾刻畫得很傳神,哀怨的眼神打量著來此到訪的每一位客人,池蔦蘿覺得那目光就落在自己身上,和自己四目相對,她感覺下一秒那嘴唇就會蠕動告訴自己當年的真相一樣。


    第二個房間畫中的池鳶尾站在白色的窗簾下,陽光穿透窗簾,池蔦蘿發覺頭顱所在的位置化為了一個恐怖的骷髏。


    逐漸地,兩人走到了池蔦蘿曾經住的那個房間裏。


    這間房由於被大火燒過的關係,牆麵變得黢黑,蘇謙並沒有對此進行粉刷,而是就地取材,在黑色的牆麵上用粉筆悉心繪製了一幅池鳶尾的肖像。


    粉筆的白色在黑色的牆上立體感十分突出,池蔦蘿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觸摸,可惜隻摸得到一麵平整的牆而已。


    有幾幅抽象畫顧思哲並沒有悟明白其中的真諦,大約是蘇謙在池鳶尾剛過世不久所展現的瘋狂狀態吧,那眼花繚亂的線條沒有絲毫的規律,像是在發泄著心中的痛苦一般。


    在這場藝術展上,顧思哲卻遲遲沒有見到蘇謙和邵小芙。


    等到兩個人走到了頂層,發現平日封鎖嚴實的鐵門開著,門縫露出了天台的一隅。


    鐵門在風的作用下,“吱嘎吱嘎”地響著,勾著顧思哲無盡的好奇心。


    驀地,池蔦蘿走上了通向那扇鐵門的樓梯,一步、兩步、三步,越來越近。


    門開了,蘇謙和邵小芙正端坐在天台的角落裏,神情溫和地等待著第一位到訪這裏的客人。


    天台的中心矗立著一座被白紗蓋住的大理石雕像。


    “這是藝術展的壓軸嗎?”


    顧思哲走向前去打量著這座巨大的大理石像,詢問著角落裏的蘇謙。


    “沒錯,這是藝術展的中心。”


    蘇謙起身也走到了石膏像前麵,伸出手來撫摸著那大理石雕像的裙角喃喃道。


    聽到“中心”兩個字,池蔦蘿不由自主地將所有注意力轉移到了這座大理石雕像上。


    “這是我和蘇謙的共同作品,請第一位走到這裏的參觀者揭曉。”邵小芙優雅地站起身,一臉微笑地取出了放在椅子旁的伸縮杆走到了池蔦蘿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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