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思哲散步一樣往食堂走去,出來之前剛在宿舍吃完中飯,現在倒有些口渴難耐,決定去奶茶店買杯喝的。


    一餐廳是顧思哲最喜歡來的食堂,挨著教學樓比較近,下了課在這裏買飯比較容易些。


    二餐廳是坐落在一餐樓上,除此之外就是距離較遠的三餐了,顧思哲很少會順路到那裏去,除非是體育課安排在了那邊的小操場。


    教師公寓的話是挨著三餐廳比較近一些,雖說有時候顧思哲會在中午的時候從出租屋出去就近選擇三餐。但總而言之還是一餐的食物更符合他的口味,顧思哲想起了上次和池蔦蘿在一樓偶遇點的那份米線了。


    一餐附近有三家奶茶店,說到米線,顧思哲聯想到了池蔦蘿上次買的兩杯櫻桃覆盆子,定是她愛喝的。


    賣櫻桃覆盆子的那家奶茶店坐落在食堂內部。


    這個時候,正好是下午第一節課下課的時候,蜂擁的人群將奶茶店塞的是滿滿當當,但是顧思哲願意等,還是希望能買到。


    等排到顧思哲的時候,人已經漸漸散去。


    “加冰嗎?”


    顧思哲低頭想了幾秒,“不加。”


    這天氣已經夠冷的了,要是還加冰,一杯下去了,肯定全身通風,搞不好還會鬧肚子。


    “謝謝惠顧,慢走。”


    顧思哲提著兩杯溫熱的櫻桃覆盆子,小跑著往教師公寓的方向去了。


    路沿石兩側花花綠綠的東西引起了顧思哲的注意,是排放的整整齊齊的共享單車。


    l大靠山,占地麵積是l市大學城裏第二大,以前好像是植物園收購了建的。


    顧思哲覺得比較欣慰,大多數的學校多半建於墳場之上,以學生的浩然正氣去壓製地底的陰氣,但l大是為數不多的植物園改建的,綠化方麵也是做得比較好,幾乎涉及了各個品種的灌木。


    這麽大的校園麵積,校內共享單車入駐便顯得不足為奇起來,但是對與顧思哲還是覺得沒有多少必要,畢竟,生命在於運動,多跑兩步總是好的。


    雖然所有樹木都光禿禿的,落盡了芳華。


    但這一片灰蒙蒙的環境裏還有一種樹像是閃著光一般就在顧思哲兩旁,是金枝槐,被深秋的陰冷所壓抑著的顧思哲看見這金燦燦的金枝槐,心情好了不少。


    摸著手裏溫度一點點下降的飲品,顧思哲加快了腳步。


    聽見顧思哲開了門,池蔦蘿依然坐在自己的房間裏,整理著手裏的畫筆。


    今天是姐姐的生日,而自己對於查清真相竟然絲毫沒有頭緒,若不是顧思哲一旁的協助,想必就算畢了業也會是一籌莫展。


    八年以前的每一年,池鳶尾從未缺席過池蔦蘿的生日,家裏的相冊中還有好多她們倆人的合照,但是她的青春永遠定格在了十九歲這一年,就在大二的暑假裏,就在這個學校的某處......


    八年後,池蔦蘿也到了十九歲,也身在這個學校之中......


    “我也會死嗎?”


    池蔦蘿覺得自己處於一個很危險的境地,她知道那個兇手還活著。就在某處,緊緊盯著自己的一舉一動,那天的火災就是一個警告,告誡自己要惜命不要再調查下去了,否則下場很慘。


    她曾多次夢到池鳶尾,她靜靜地躺在停屍間裏、身上已經腐爛得不成樣子,蛆蟲在她的身體上爬來爬去,四處裸露著森白的骨頭,可是,她就是沒有頭顱,她永遠殘缺了一部分,到死也沒能夠安息,每每想到這裏,池蔦蘿都會淚腺幹涸......為姐姐不能安息而內疚著。


    前幾日和顧思哲整理了一下所擁有的線索之後,李清卓在自己心目中的鄰家大哥哥形象在一點點崩壞,池蔦蘿很想知道他那溫和的皮囊之下究竟是怎樣一副猙獰的麵孔。


    光是想到這裏,池蔦蘿就已經是一身冷汗了。


    顧思哲敲響了她的房門。


    她看到顧思哲手裏提了兩杯熟悉的飲品,那是自己常買的櫻桃覆盆子,她抿嘴笑了一聲,擦幹了剛剛的淚水,請顧思哲進了屋。


    窗台上擺放著幾隻剛削好的鉛筆,池蔦蘿手上滿滿的鉛末,她匆匆洗了手迴來。


    顧思哲還站在一旁,他覺得進了屋子自己險些凍僵的手才稍稍緩了過來。


    池蔦蘿搬了椅子放在暖氣邊上想讓顧思哲暖和一會兒,看他微微顫抖的手指就知道在寒風中凍得夠嗆。


    她接過顧思哲遞過來的茶,小口地抿著,不時地看向顧思哲,他大口喝奶茶的樣子像極了兩腮塞滿了食物的花栗鼠。


    顧思哲喝了幾口,胃裏終於充滿了暖意。他費力地嚼著覆盆子果醬裏的種子,他覺得這個味道很獨特,比百香果更吸引他,上次喝的時候就已經路轉粉了。每次,池蔦蘿都能帶給他新事物。


    雖然不想開口,但還是覺得見到蘇謙這碼事要和池蔦蘿說一聲。


    “我剛剛去了禁區,碰見了蘇謙,給學姐獻了一束黃玫瑰。你之前應該有見過吧,他每年都來。”顧思哲詢問著正低頭想事情的池蔦蘿。


    池蔦蘿抄起剛削好的鉛筆在畫板的邊緣給顧思哲傳遞著心聲,“我沒碰到過,我是大一的第二個學期的時候才搬進禁區住的,一開始我沒有摸清禁區的位置不敢貿然進去。後來我在姐姐的遺物裏找到的一把小鑰匙。”正說著池蔦蘿又喝了好大一口奶茶,她的時間剛好和蘇謙送花的時間錯開。


    “那鑰匙你是如何得到的?”顧思哲打從一開始也有這個疑問,但是久而久之地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反倒是這件事給撂在了腦後。


    “這也正是我想說的,姐姐生前跟我講過,我記得很清楚,她有時候會在學校裏拍夜景,迴去的時候宿舍就關門了,所以,她在和她關係好的宿管阿姨那裏配了一把禁區小門的鑰匙,那個小門位置比較偏,比起正門有監控小門卻很少有人路過,開始的幾次我被通報批評過,再後來我理清了禁區的結構,才偷偷摸摸趁著夜色搬過去的。”


    池蔦蘿這“搬家”經曆的確坎坷,顧思哲不禁想起一開始自己從正門入禁區被監控拍到的事情了,免不了一陣批評,當時李清卓說那裏有監控還再三警告不要往禁區跑。


    可李清卓為什麽這麽不注意,偏巧被監控逮了個正著。


    顧思哲腦中冒出了種種疑問,還是說李清卓另有所圖,在為鄭佳放火做掩護?可就算是這樣,李清卓的嫌疑實在是太大了,光憑這一點無法給他辯白。


    顧思哲不想再接著推下去了,他現在隻想靜靜地喝完這一杯茶。池蔦蘿放下鉛筆,兩人相對無言,隻有杯中的水位線在一點一點地向下落。


    等一飲而盡之後,池蔦蘿又重新拿起了筆,書寫著小字。“雖然我沒有見過幾迴蘇謙,除了八年前那次,剩下就是前幾天的講座了。我姐的死一定對他打擊很大,看他的神情,感覺皮囊之下的靈魂已經沒有了信念一般。”


    蘇謙的神情到現在她還能迴想起來,那束縛在身體裏麵的靈魂,跟著他虛弱的皮囊一起,搖搖欲墜......和自己一樣,一直在陰影裏麵沒有走出來。


    顧思哲也深有同感,直到現在,也常常會想起自己那死去多年的母親。


    “我很感謝他,每年都來祭奠我姐,他大概是這個世界上除了我還有父母之外,唯一能記得她的人了吧。”


    醫學上講的死亡是腦死亡,但是腦死亡之外,如果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人還會記得你,那麽這個人就真正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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