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裙是潔白的。


    就像那天阮糖穿的婚紗。


    海風若有似無的吹著,帶著一股鹹鹹的氣息,暗淡無光的天空就像是一塊厚重的幕布落了下來。


    坐在獨木舟上的阮糖哭腫了眼睛,她想起了那段不堪迴首的往事,她的淚水滴落在裙擺上。


    阮糖不知道她自己是怎麽走到這裏的,隻記得她一直在哭,哭到快暈倒過去,她的眼睛裏隻剩下那片藍汪汪的海水。


    “嗚嗚嗚.....可不可以不去。”她弱弱的問著沈櫟。


    “不可以。“沈櫟搖搖頭。


    “那......那你幫我把這條裙子換掉好不好?“


    “不行。“


    “求求你了,好不好嘛!我不想穿這種像婚紗的衣服。“阮糖的臉已經哭成了花貓,她的雙手拉住了沈櫟的胳膊,用祈求的目光望著他。


    “不行,今天要帶你去養傷,也好好迴味一下我們的感情。“沈櫟冷冰冰的拒絕著,他的語氣中充滿了堅決。


    “......“聽到沈櫟的話,阮糖的心涼透了半截,但她還是抱著最後的希望,她抬起頭,用渴望的眼神望向沈櫟:“那......那如果我不願意穿這件裙子呢?“


    “那就不能怪我了。“沈櫟冷漠的說道,眼神中充滿了警告的意味,仿佛隻要阮糖敢說一個不字,他就立馬將她的嘴唇堵住。


    阮糖看著麵前那張矜貴的臉,哭的更傷心了。


    胭色的唇被潔白的貝齒咬著,晶瑩的淚珠滴落在他的手臂上,像連綿不絕的杏花雨。


    輕顫的雙肩,楚楚可憐的眼神任誰都會同意。


    偏偏沈櫟沒有,他俯身勾起阮糖金色的長發,毫不吝嗇的貪婪眼神從阮糖精致小巧的耳垂上劃過,“我們之間的婚禮沒有辦的讓萬人稱羨,這一次補償你。怎麽你不願意了?”


    一隻手搭在阮糖顫抖的雙肩上,手的主人還不懷好意的摩挲了一下她垂落在肩膀上的長發。


    阮糖被沈櫟嚇了一跳,她連忙搖搖頭,說道:“沒有不願意,我隻是擔心我穿著這條長裙,不合時宜。。“


    “怎麽會呢,親愛的穿什麽我都喜歡的不行。“沈櫟的眼裏閃爍著異樣的目光。


    不需要抬頭,阮糖就能猜到沈櫟那陰鷙又偏執的目光,像是一條潛伏在暗處的毒蛇。


    端著一副衣冠楚楚的模樣,卻對她百般折磨。


    阮糖想要逃離。她想要逃離這裏,但是她的雙腿卻像是生根了一樣,根本移動不了。


    “我們先迴去吧!“沈櫟看著阮糖那蒼白的臉,溫柔的提醒道。


    阮糖低下頭,點點頭,算是答應。


    沈櫟將阮糖扶到船板上,坐好,又拿了一件黑紗披在她的肩膀上。


    阮糖粗略的看了一眼,看到他的魚尾,更加害怕的低下了頭。


    乞求著晚上不要去那棟別墅裏。


    她不想再經曆一次那種痛苦的事情了。


    “冷嗎?”沈櫟輕聲問著。


    他的聲音就像是雪山頂上經久不化的山雪,又像幽冷暗河裏靜靜淌過的山泉。


    從骨子裏溢出來的害怕情緒,令阮糖裹緊了肩膀上的黑紗。


    “不冷。“阮糖搖搖頭。


    沈櫟笑了笑,他伸出右手摸著阮糖那金黃色的頭發,溫柔的撫摸著,“這頭發真像金色的陽光。。“


    “......“阮糖沒有說話,但是她的臉紅的像血色胭脂,她的心砰砰砰的亂跳著,像是要跳出胸口。


    “你知道嗎?你很可愛。“


    “可愛?“阮糖不明白沈櫟為何會突然這樣誇獎她。


    “嗯!你很可愛。“沈櫟點點頭,他的眼神裏充滿了寵溺,這些表情是阮糖從來沒有看到過的。


    沈櫟的眼眸深邃而迷離,就像是一灣深潭,讓人沉淪其中,阮糖看呆了,忘記了反抗。


    阮糖呆愣的表情取悅了沈櫟。


    沈櫟低下頭,吻上了阮糖的小手尾指。


    “啊!“


    突如其來的親密接觸,阮糖被嚇得瞪圓了眼睛,她不知道該做些什麽。


    沈櫟輕輕的抬眸,令阮糖心尖一顫。


    她緊張的不敢看沈櫟的臉,但是幾次的任務世界的相處,她不用看也知道沈櫟精致優越的容貌,從骨子裏養出來的矜貴疏離感足以媲美美玉。


    可是,他黑化了。


    阮糖不禁看了看係統麵板上閃爍著的“92”黑化值。


    唉,她懸著的心還沒有降落在平地上,就看到了遠處的海島。


    白色的像雲霧一樣的梨花隨著海風,飄落在海水裏。


    沈櫟看向她的眼神讓阮糖想起來了那個夜晚。


    他也是用這種可怖的眼神,深邃又迷離的偏愛目光看著她,將她禁錮在他冰冷的懷裏。


    “我為你沉淪,所以你才是我的獵人……”


    那晚上的話仿佛還在阮糖耳邊迴響,她用盡力氣推開了沈櫟,搶著船槳就要往迴劃。


    “迴到從前不好嗎?”沈櫟用蠱惑的聲音說著,冰涼的手搭在她的腰間。


    “不要。“阮糖幾欲落淚,試圖掙脫開沈櫟的鉗製。


    沈櫟的手依舊停留在她的腰上,紋絲不動。


    “我的愛人,你真的不乖哦!“沈櫟的語氣中含著一絲惱怒。


    “放開我……”阮糖淚流滿麵,神情恍惚,她像是穿越了遙遠的時間,一切又迴到最初。


    “愛人不要什麽呢?”矜貴的幽藍色人魚半是惡意半是報複的喊著這個稱唿,冰藍色的眼眸居高臨下的望著隱隱啜泣的甜美少女。


    不,應該不能叫少女。


    她懷了他的孩子,應該叫少婦比較合適。


    沈櫟勾唇一笑,“不想接受這個稱唿嗎?可是那晚上,你用這個稱唿喊了我109次。”


    “別說了!”阮糖捂住耳朵,痛苦的迴憶像是潮水,要把她吞噬。


    “為什麽要逃、走呢,為什麽逃?”一字一句的話從沈櫟的喉嚨裏蹦出來,類似於人的聲音帶著一種不近人情的冰冷感。


    可是這話落在阮糖耳朵裏,就跟沾染了黑霧的白玫瑰。


    他終於被心頭沒日沒夜燃燒的濃烈愛意給逼瘋了,失控的抓起阮糖的手,逼她挺直脊背望著他炙熱的雙眸,“為什麽呢?你明明先說愛我,蠱惑我的啊!”


    “我算你的什麽?”沈櫟見阮糖沒有迴答,繼續質問著:“我問你,你有沒有愛過我一分一毫?”


    “......“阮糖沒有迴答。


    “說話呀,你不說話我會認為你默認了。“沈櫟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猙獰。


    “我愛你。“阮糖的心裏很慌,她看著眼前的男人,他的臉上是那樣的憤怒,他是那樣的憎恨著她,他是那樣的厭惡著她,這一刻,她覺得自己就像是被拋棄的小狗一樣。


    “真的嗎?“沈櫟冷哼一聲,“既然愛我,為什麽不願意嫁給我,為什麽要逃走?難道我不夠愛你嗎?我可以為了你做任何事情。“


    “我不知道。”阮糖捂住眼睛,她心裏難受的想哭。


    係統任務在身的她,根本就不敢在任務對象上投注太多的感情。


    因此,每次任務完成,當她看著自己的任務完成度,心中總是忍不住的升騰起一股失落和空虛感。


    她的心裏,總是缺少一些東西,或許,這就是她的性格使然吧!


    “不知道?“沈櫟眯了眯眼睛,嘴角勾起邪魅的弧度,“那你就好好迴憶迴憶!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沒有愛過我。“


    沈櫟的語畢,阮糖的身體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噤。


    沈櫟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一扯,阮糖的裹著的黑紗便飄落在了海水裏。


    阮糖驚愕的睜大了眼睛,看著沈櫟的動作,她想躲開,但是,她被沈櫟牢牢的扣住了手腕。


    沈櫟冰涼的薄唇壓了上來,吻上了阮糖嬌嫩的臉頰。


    阮糖瞪大了眼睛,她看到沈櫟那雙幽藍色的雙眸正在閃著詭譎的光芒,一瞬不瞬的看著她,好像要把她吃進肚子裏。


    阮糖的瞳孔微縮,心裏湧出一股強烈的恐懼感。


    阮糖拚命的扭動身體,想擺脫沈櫟的桎梏。


    但是,不管她怎麽努力,沈櫟始終把她困在懷裏。


    “愛我吧!”他摟住她的肩膀,像一隻被雨水淋濕的小狗狗乞求著溫暖。


    阮糖感覺到自己的腦袋一片空白,整個大腦都在嗡鳴著。


    “我要你愛上我,永遠愛我,永遠......“沈櫟在她耳邊喃喃道。


    沈櫟的話就像是催眠曲,一遍遍的重複著。


    阮糖的臉色逐漸變得煞白,她的唿吸急促而混亂,眼眶通紅,淚水止不住的掉下來。


    他不是故意的,他隻是想要找到阮糖,隻是想要擁抱她,他不想傷害她的。


    “不要......“阮糖咬著牙,聲音沙啞而無助。


    沈櫟聽到這兩個字後,停頓了片刻,然後,他鬆開了抱著阮糖的雙手。


    想要撕碎她,再把她一片片的吞進肚中,像一隻貪婪的野獸,在黑夜裏與愛人共舞。


    目光灼灼,沈櫟盯著阮糖纖細的脖頸,眸光像是落下了一場秋雨。


    縱然她是人類公主,而他是一條人魚。


    可是也要把她困在身邊啊!


    “沈櫟,你不是說要給我時間,我會愛上你嗎?“阮糖的身體已經快被海水浸透,但是她仍舊倔強的站在海麵上。


    她不想服輸,她不想向沈櫟低頭。


    “我給你時間,但是,如果你敢愛上任何其他男人,那麽你就等著接受我的懲罰吧!“


    沈櫟冷漠的說完,然後轉身,消失在海水裏。


    阮糖看著沈櫟離去的背影,她的心,仿佛墜入了萬丈深淵。


    這就是他的懲罰,懲罰她的逃避,懲罰她的欺騙。


    他說,如果她敢愛上任何一個男人,那麽,她的下場會很慘很慘。


    他是魔鬼,魔鬼!


    她的眼前浮現出了沈櫟剛才冷血無情的模樣,還有那張冷峻的麵孔,那個男人,真的好殘酷。


    阮糖揉了揉紅腫的眼睛,望著碧藍的海水。


    突然背後傳來了有人唿喚她的聲音。


    “阮糖姐姐!“


    就在阮糖陷入沉思之際,封千山的聲音在阮糖耳畔響起。


    阮糖猛地睜開眼睛,映入她眼簾的是封千山那張英俊的麵龐。


    她眨了眨眼,心裏的慌亂漸漸散去,她的唇瓣輕啟,感激的說道:“謝謝你救過我,你身體怎麽樣了?“


    “好一些了,”封千山捧著一把白色的珍珠遞給阮糖。


    見阮糖沒接,他將珍珠放迴兜裏,用輕快又自然語氣繼續跟阮糖撒嬌,“阮糖姐姐。”


    “之前救你的事情,不需要說謝謝!“封千山看著阮糖,臉上露出燦爛的微笑,“不過能再次見到你真的很開心!“


    “我也是。“阮糖嫣然一笑。


    封千山的視線落在阮糖的頭頂,那是一枚白色的蝴蝶結,蝴蝶結的尾部綴著一顆粉色的珍珠。


    “阮糖姐姐喜歡戴著這個?“封千山問道。


    阮糖點點頭。


    她的確是很喜歡這個白色的蝴蝶結,雖然它不能變成真實的翅膀,但是,它卻能給阮糖帶來一些安全感,一點一滴的溫暖她的心。


    “那天我們見到的那個男人是誰啊?你喜歡他嗎?“封千山突然問道。


    “我和他……不好說清楚。“阮糖的聲音很糾結。


    她喜歡沈櫟嗎?


    阮糖在心底問著自己。


    她不確定。


    她隻是喜歡看著他笑。


    可是,他是魔鬼,不是嗎?


    阮糖在內心掙紮了許久,都沒有得到一個讓她滿意的答案。


    “阮糖。“一道低沉暗啞的男生突然插入了阮糖和封千山的談話。


    阮糖和封千山循聲望去,隻見沈櫟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浮出海麵,他的臉上戴著一個莊嚴的黃金麵具。


    “你怎麽還沒有離開?“封千山警惕的看著沈櫟。


    沈櫟沒有理睬封千山,他看著阮糖,說道:“你不是說,如果我給你時間你會愛上我的嗎?那麽現在,你告訴我,你是否移情別戀了?“


    “你在說什麽啊?我們隻是普通朋友!“阮糖看著他說。


    “你說謊,我不相信!“沈櫟一口否決。


    他的心跳在劇烈的跳動著,他緊緊盯著阮糖的眼睛,想要從她的眼睛裏尋找到答案。


    阮糖被沈櫟灼灼的目光嚇到,她低垂著眼瞼不敢再抬頭去看他。


    她害怕自己的心虛被沈櫟發現。


    她害怕他會嘲諷她。


    她害怕他會鄙夷她。


    “如果你不想承認,我也不勉強你,不過,我希望你不要忘記了,你現在是我的女人。“沈櫟丟下這句話後,便朝白色雲霧籠罩著的小島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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