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大堂。


    李如楨返迴京師後,決定立刻將從廣東得到的情報稟告錦衣衛掌印柏子祥。


    錦衣衛有掌印、有堂上僉書,南北鎮撫司還各有掌印和僉書,李如楨雖然是個指揮使,但他在錦衣衛裏排不上號,這麽大的事,他不敢越級上報。


    雖然他已經將詳細情況寫明,托廣東錦衣衛的人急送京師錦衣衛東司房。


    錦衣衛的東司房管緝事,也就是管政治事件。對外諜報這種事,自然歸東司房負責。


    可東西是死的,人是活的,李如楨這個活人,還是要親自向錦衣衛掌印柏子祥當麵訴說實情。


    柏子祥見李如楨急匆匆的趕迴來,意識到他可能是為了西洋人企圖攻打大明的事。


    可他卻並無半分著急的樣子,表現的十分平靜,對待李如楨也很是客氣。


    當然,對李如楨客氣,主要是看在他的父親寧遠伯李成梁的麵子上。


    “李指揮使,你不是告假去廣東探望寧遠伯了嗎,怎麽這麽快就迴來?”


    “快坐下說。”


    李如楨剛坐下,就迫不及待的開口訴說。


    “緹帥,卑職在廣東蒙兩廣總督兼廣東巡撫劉繼文劉軍門相邀,共同審問幾個西洋人。”


    “據那幾個西洋人人交代,西班牙,也就是我們大明常說的大佛郎機,準備調集兩萬五千人,進攻我大明。”


    “具體的情況,卑職已經詳細寫明,托廣東的弟兄加急送至東司房。”


    柏子祥點點頭,“東西已經我已經收到,呈給皇上了。”


    “這麽大的事,兩廣總督劉繼文一定會稟明朝廷,李指揮使既然受邀一同審訊,可在呈報朝廷的奏章中署名?”


    “迴稟緹帥,卑職去廣東乃是探親,是私差,並非公派,雖參與審訊,但未曾署名。”


    緹帥,是對錦衣衛掌印的尊稱。


    李如楨這個蒙父親功績而恩蔭得來的錦衣衛指揮使,麵對錦衣衛掌印柏子祥,自然要尊一聲緹帥。


    “沒署名就好。”柏子祥端起桌上的茶杯。


    “李指揮使,從廣東到京師,一路風塵仆仆,這麽短的時間就趕迴來,都快趕上八百裏加急了。”


    李如楨一聽這話就明白了,兩廣總督劉繼文的奏章,已經八百裏加急送達京師。


    八百裏加急,人和馬可以沿途換著班的往京師趕,可李如楨就自己,他扛不住長時間趕路,總要歇息,自然要比八百裏加急慢。


    “聖上已經猜到李指揮使你會快馬趕迴來,隻是沒想到李指揮使你會迴來的這麽快。”


    “事關我大明江山社稷,卑職不敢懈怠。”李如楨迴答的很得體。


    “這話說的好。”柏子祥站起身。


    李如楨跟著起身,柏子祥壓了壓他的肩膀坐。


    “卑職不敢。”


    “一路趕迴來,想必累壞了,坐著就行。”


    見柏子祥堅持,李如楨不好再多說,隻能乖乖坐下。


    同時,李如楨感到奇怪,這麽大的事,身為錦衣衛掌印的柏子祥竟然看不出任何波動,仿佛一切皆了然於胸。


    李如楨在錦衣衛中待的也有年頭了,他剛進錦衣衛時,柏子祥還是三把手,提督街道房,是皇帝親政之後,越過提督西司房的二把手直接讓他提督東司房,成為錦衣衛的掌印官。


    對於柏子祥其人,李如楨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身為錦衣衛掌印,處變不驚是基本功。可柏子祥的反應未免太過鎮靜。


    在廣東肇慶府審問西洋人時,據他們交代,西班牙企圖征服大明,多年前就有計劃,這次審訊出來,兩廣總督劉繼文自然是要毫無保留的呈報朝廷,而且西班牙人狼子野心,劉繼文也不敢隱瞞。


    而他李如楨在錦衣衛中,未曾聽到過關於此事的半點風聲。


    現在劉繼文直接將此事呈報朝廷,而錦衣衛卻並未提前偵知,不管皇帝是否會懷疑錦衣衛的能力,朝堂上的那些文官更不會這麽輕易的就放過錦衣衛。


    如今柏子祥這般鎮靜,在李如楨看來,情況無非兩種。


    一,錦衣衛早就偵知了西班牙人企圖征服大明的計劃。


    二,柏子祥知道自己無力迴天,索性破罐子破摔,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很明顯,後者的可能性要小於前者的可能性。


    李如楨不禁感覺,錦衣衛的水,比以前深多了。


    思索之際,柏子祥的話打斷了李如楨的思路。


    “李指揮使一路辛苦,按理來說應該好好休息。可事關我大明朝的江山社稷,茲事體大,隻能先麻煩李指揮使將所知的情況,包括審訊時的具體情況,詳細寫明。待呈報皇上後,再好好休息。”


    李如楨起身,“此乃我等臣子本分,卑職責無旁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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