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乾清宮的申時行見朱翊鈞正在翻看奏疏,行禮道:“臣申時行,參見皇上。”


    “不必多禮。”


    “謝皇上。”


    朱翊鈞將翻看的那道奏疏合攏,放在案上,“這是禮部儀製司員外郎鄒元標彈劾你的奏疏。”


    “奏疏中說,申閣老你,治事無能,屍位素餐。”


    說完,朱翊鈞暗暗的觀察申時行的神態。


    申時行早就猜到皇帝召他來的目的,必然有彈劾之事,因此不慌不忙。


    “清者自清,臣不願多辯。待臣迴去之後,就將辭呈呈上。”


    “辭呈。”朱翊鈞有意頓了一下,“辭呈就免了。”


    “申閣老輔佐朕近二十年,閣老之能,朕都看在眼裏,滿朝文武也都看在眼裏。”


    “還有些人,他們不是看不到,而是他們隻願意看到他們願意看到的。”


    “鄒元標,是個直性子,有什麽話藏不住,不分青紅皂白一股腦的往前衝。”


    “依朕看,他是缺乏曆練,你看看哪個地方上還有空缺,把他們調過去,磨磨他的性子,以待將來留做大用。”


    鄒元標是江西吉水人,吉水自古出進士。


    相較於“東林黨三君子”中的其他兩位,鄒元標還算是不錯的。


    隻是他經常彈劾這個,彈劾那個,甚至還批貶皇帝,老這麽折騰不是個事。


    申時行也早就看鄒元標不順眼了。


    申時行的姻親,前禮部尚書徐學謨,就是被鄒元標彈劾走的,他早就想收拾鄒元標,隻是一直沒有機會。


    今天皇帝發話了,申時行可以明正難說得公報私仇。


    “啟稟皇上,廣東肇慶府的同知空缺,鄒元標現任禮部儀製司員外郎,從五品,肇慶府同知是正五品。”


    “鄒元標在從五品的儀製司員外郎的位置上待的時間也不短了,莫不如將他右遷肇慶府同知。”


    朱翊鈞點點頭,“那就依申閣老之見。”


    “張誠。”


    “奴婢在。”張誠上前。


    “派人去將兵部尚書梁夢龍,戶部尚書宋纁召來。”


    “奴婢遵旨。”


    申時行心中暗自思慮,沒讓張誠派人去吏部傳旨,看來,將鄒元標調出京到廣州任職的事,還得自己來辦。


    可是,叫兵部、戶部的兩位尚書來,這是又要動兵了?


    能在哪動兵呢?


    大明朝的山山水水,各地的錢糧賦稅,各軍鎮都司的兵馬,全都在申時行的腦中裝著。


    放眼大明,也就遼東和西北的戰事相對多一些,可近來這兩個地方,並沒有敵人寇邊的消息傳來。


    想了一圈,申時行還是沒有想到能在哪動兵。


    就在申時行思慮之際,朱翊鈞的聲音響起。


    “這是四川送來的軍報。”朱翊鈞示意張誠拿給申時行。


    張誠接過軍報,送至申時行身前。


    就在這幾步的空擋之間,申時行腦海快速運轉,四川送來的軍報,那無非就是兩點,一是有土司作亂,二是有番人作亂。


    等接過軍報一看,果然不出申時行所料,有番人作亂於鬆潘。


    鬆潘衛,本就是入西番的咽喉要地,自設立之初,就屢屢有番人作亂,二百年來,未曾間斷。


    對於大明朝來說,鬆潘有番人作亂,就是跟吃飯喝水一樣,屬於是平常事。


    前幾天接到過四川呈報鬆潘戰事的消息,可由於鬆潘的戰事太過於平常了,而且構不成威脅,申時行自動就略過了。


    在看過軍報後,申時行將其返還給張誠,同時他也明白,原來皇帝是想對西番動兵。


    “把沙盤推過來。”朱翊鈞吩咐一聲。


    張誠立刻招唿幾個小太監將沙盤推來。


    這是朱翊鈞按照地圖,特意讓人製作的沙盤。


    除了西番之外,還包括與西番接壤的雲南、四川、甘肅等區域。


    申時行一看,皇帝這是蓄謀已久,那一會就沒必要阻攔,直接舉雙手支持就行了。


    很快,兵部尚書梁夢龍、戶部尚書宋纁趕至乾清宮。


    “臣等參見皇上。”


    “不必多禮。”


    “謝皇上。”


    那麽大個沙盤擺在那,梁夢龍和宋纁不可能看不到,二人也都明白,皇帝召他們倆來,恐怕是想對西番動兵。


    關鍵是,西番本就屬於大明朝的一部分,熟番很安分,茶馬貿易就是跟這些熟番做的。烏思藏等地的人每年都入貢。


    作亂的都是生番。


    派兵打這些生番,很容易。但,付出和迴報不成正比,不值當的。


    朱翊鈞走到沙盤前,“四川送來了軍報,鬆潘出了亂子。作亂的,有鬆潘本地的番人,還有朵甘都司的番人。”


    “上個月,四川就送來了軍報,建昌有番人作亂,沒想到建昌的亂子剛平定,鬆潘又出了亂子。”


    “朕召三位愛卿來,就是商議商議,看看能不能將番人作亂的事,想辦法解決。”


    梁夢龍上前,他是兵部尚書,隻要打仗,就是他的事,隻要仗打贏了,就有他這個兵部尚書的功勞,而且打番人是穩贏的局麵,又是皇帝親自點頭,他沒理由反對。


    “皇上,我大明對西番劃分為三部,由東向西依次為朵甘都司,烏思藏都司,俄力思軍民元帥府。”


    “我大明冊封的這些番人首領,倒是每年都按時入貢。”


    “番人分生番熟番。熟番還好說,沒怎麽出過大亂子。作亂的,多是那些生番。”


    “四川的鬆潘衛、建昌衛,直麵西番,因此也是番人作亂最頻繁的區域。”


    “另外,我大明還默許支持雲南麗江的木氏土司,向北用兵,控製番地。”


    梁夢龍用手指向沙盤,“像這裏的巴塘等地,如今已在木氏土司的控製之下。”


    “若是要討伐不臣的番人,以我大明的兵鋒,取勝可以說是不費吹灰之力。”


    “隻是西番地勢高,需要的軍需輜重相對要多,取勝之後,也不會得到太多產出。”


    朱翊鈞倒是不心疼錢糧,“打仗就是燒錢燒糧,軍需輜重消耗的多些,算不得什麽。隻要能平定番人作亂,就值得。”


    “西番地勢高,地域廣,且土地貧瘠,我大明兵鋒再盛,也不可能全部實控。”


    “番人反複作亂,就是因為我軍平定叛亂之後,就退迴鬆潘、建昌二衛,未在當地駐兵。”


    “依朕看,莫不如這次掃平作亂的番部後,力所能及的在朵甘都司地區駐兵,不求土地多少,隻求能夠充作屏障,夠用就行。”


    申時行上前,“皇上,若是在朵甘都司西部部分地區設置實控衛所,由我軍管控當地的番人部落,與鬆潘、建昌二衛連在一起,倒不算難。”


    “隻要不是過於深入番地,軍需供應的上,臣以為可行。”


    得到了首輔申時行的肯定迴答,朱翊鈞將目光看向兵部尚書梁夢龍和戶部尚書宋纁。


    二人一看,皇帝和首輔都點頭了,我們也就沒必要反對這穩贏輸不了的事。


    “臣等以為可行。”


    見三人都同意,朱翊鈞問道:“那諸位愛卿認為,誰可領兵?”


    兵部尚書梁夢龍迴答道:“迴稟皇上,四川總兵目前空缺,兵部擬調任提督京城內外巡捕的都督僉事史綱為四川總兵。”


    “史綱之前是薊州副總兵,後雖升任南京後軍都督府僉書,不足兩年又調任神機營副將,沒怎麽在西南任過職,茲事體大,還是要選擇更為熟悉情況的人領兵。”


    見皇帝沒有同意,梁夢龍接著舉薦,“皇上,浙江總兵李應祥,福建總兵陳璘,廣西總兵唿良朋,緬中總兵鄧子龍,緬中副總兵侯繼高,皆是久鎮地方,皆可勝任。”


    朱翊鈞選定了緬中副總兵侯繼高。


    侯繼高,金山衛人,文武雙全。


    他的孫子,名為侯承祖。


    曆史上清軍攻打金山衛時,侯承祖率領家人拚死抵抗,不幸被俘。


    清軍派人勸降侯承祖。


    侯承祖卻說:“吾家食祿三百年,今死矣。”


    侯承祖的兒子侯世祿隨其父一同被俘,隨之說道:“父殉國,子殉父。”


    最終,父子二人不屈被殺。


    這也是朱翊鈞最終選定侯繼高的原因。


    “緬中副總兵侯繼高以原官調任四川總兵,提調四川土漢兵馬並雲南麗江木氏土司,征討作亂的番部。”


    “新建伯王承勳率南京京營之振武營隨同配合作戰。”


    “平定作亂的番部後,再命侯繼高帶兵巡視整個西番,責令西番各部嚴守朝廷律例。並實地勘察朵甘都司,於合適之地,設置實控衛所,修築衛城。”


    “將新設置的實控衛所地區從朵甘都司中拆分出來,另設一都司,名為西康都司,歸屬四川管理。”


    同時,朱翊鈞也是想通過對西南動兵,轉移從緬甸走海運運糧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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